散文 | 高原狂舞曲

　　■邓文慧

　　自驾旅行，最怕堵车。 我最近一次遭遇堵车，就在西藏。

　　头一天，我们一家三口，从四川巴塘出发，跨越金沙江，正在修护的砂石烂路，耗掉3个多小时。接着在澜沧江大峡谷的落石路段，堵车2个多小时。摸黑中，我们到达左贡县已是夜里11点半，疲惫不堪，倒下就睡。

　　第二天，我们先是征服了邦达草原和怒江72拐，过八宿，直奔高原腹地波密，向西藏的江南一一林芝靠近。一路上，小雨、绿草、碧水、青稞、草垛、乌云、雪山、牦牛、五彩经幡、个性化汽车……，目不暇接，我们也尽情享受这无边无际的风景：大美西藏，不虚此行！

　　下午5点多，离波密还有150多公里，前面又堵车了。

　　开阔的草原，长长的队伍，前后都望不到头，“天苍苍，野茫茫”，只能“风吹草低见牛羊”了。

　　所有的车辆都乖乖地、静静地，依次停在路边耐心等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朝圣路上，大家似乎都达成了这样的共识。汽车仪表盘显示室外温度为5摄氏度，天啦，在长沙可是38摄氏度呀！这哪能受得了？过了会儿，我撑把伞，下车活动活动，为自己增温加热。

　　前面一台车里发出的歌声，引起了我的好奇：一台云南来的面包车上，一个青年男子在驾驶位上，穿着黑色上衣，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副驾驶位，披着花被子，男的右手紧紧搂住女的，左手拿着红色话筒，正在唱歌。歌声嘹亮，旋律优美，仿佛是整个世界屋脊上唯一的声音。

　　人家在欢歌中卿卿我我抱团取暖，我“知趣”地回到自己的车上，心里暗自发笑：小两口真浪漫啊！

　　过了不久，雨停了，车堵依旧。来自天南地北的 “同志”们陆续下车，有活动筋骨的，有放无人机的，有欣赏美景拍照的，还有藏民在直销特产。

　　不远处，成千上万的牦牛，在慢吞吞地吃草，自由自在、大摇大摆的模样，令人羡慕。

　　刚才唱歌的男女，把音箱搬到了车外，男的抱着女的，跳起了他们自己的民族舞，动作很和谐，舞点踏得准。男的壮实厚道，女的清秀朴实，既是跳舞，又是在取暖，感觉这个大舞台就独属他们。

　　莽莽大草原上，飘来的歌声，舞动的温情，把我们从堵车的烦躁中解脱出来，大家围了过来，毫不吝啬地鼓起了掌，举起了手机和相机，咔嚓不停。

　　男子很热情地邀请大家跟着跳。从一个到两个，再到四个，五个……互不相识的我们，自然地加入到歌舞中来，跟着这个男人手舞足蹈起来，摆摆手，扭扭腰，管他什么歌什么舞，忘记了堵车，忘记了高原反应，忘记了素不相识，直到露出娃哈哈式的笑。这场以高原、草原为舞台，以雪山、绿水、野花、车水马龙为布景，以牦牛、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为观众的广场舞，就是川藏线的魅力。

　　大家舞累了，照片拍满了，视频录够了，在原地休息起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愉悦。过了一会，男子把衣服、裤子和鞋子全换了，上上下下，都是他们的民族服饰，幅度更大，表情更丰富地继续舞动起来，大家围在一起，为他助兴，为他鼓掌。

　　大家正在忘情欣赏这场难得的少数民族舞时，突然声音一下中断了，大家莫名其妙了：幸福时光，怎么就没了？原来，是音箱的电源耗尽了。估计这场欢快的旅游舞会要接近尾声了，人们纷纷围过来，抢着与这个男子合影，有些失落，有些不舍。

　　正在大家还意犹未尽时，只见女人换上了炫目的民族服饰，男子正在深情地、小心翼翼地为女人穿鞋，扶她下车，一步一步慢慢来到草地，感觉是洞房花烛夜的小两口，浪漫，虔诚。大家被这一幕惊呆了，开始只静静欣赏，接着回过神来，拿起手机，不停抢拍，高原上又掀起了新的一轮咔嚓声。男子疯狂自拍外，要我拿起他的手机为他们服务。然后，他们深情拥抱，深情亲吻，众目睽睽之下，众人尖叫声中摆出各种pose。男子深爱着自己的女人。

　　雨又下了起来，大家不舍地回到车上，透过车窗，看到男子拉着女人，慢慢走向远方的青青草原、淙淙小溪，手牵手，情绵绵……温情，浪漫。我趁机打量了一下云南朋友的车：一台半新的简易面包车，没有空调，两个座位，两桶大桶水、灶具、面条、调料还有被子等简单生活用品。

　　过会儿，他们回来了，我问：是准备去拉萨结婚吧！男的回答说：小孩十来岁了，我们就是去玩玩。天渐渐暗了下来，路通了，车动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喊出：扎西德勒！

　　从西藏回来几天后，我点开云南朋友的微信朋友圈，惊讶地发现，他才飞回西双版纳，朋友们正在为他接风洗尘呢，穿着民族服饰的一帮哥们，又喝又跳的！我问他：飞回去的，那车呢？云南朋友回答6个字：没要了，换新的。

　　玩得狂野，舞得潇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