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坤夜读丨捐献(有声)

  

  儿子平时极少回家,连电话、微信也没有一个。上个星期五,他回家吃晚饭,发觉他长胖了。看见儿子,老婆高兴地做了几样好菜。他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一问,才知道最近单位体检,年轻人一切指标正常,但血脂比正常值偏高了一点点,大可忽略不计。但他说,以后要少吃油脂食物,因为,“我以后是要捐器官的。”讲这话时,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饭后,他将手机递给我,这是一个少有的举动。我一看,是捐赠人体器官的感谢信。一瞬间,我明白了。立即表扬他:“好啊!”并要他将那个网站下载给我。

  大约十多年前,我就申请捐献眼角膜,当时某眼科医院还寄来《捐献志愿书》,并附有一个贴了邮票的回邮信封,以方便我将填好的资料寄回。真是考虑周全。

  但此事须亲属签字同意。我将资料递给老婆,她看都不看,甩下一句:你发神经吧?!我又求儿子,当时他20多岁,太阳刚出山,是腋窝里夹得蛋熟的年龄,死亡?器官捐赠?这些似乎离他十万八千里的事,他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2000年9月22日,我在衡阳第一次献血后,回家对老婆说:我想吃只鸡。老婆一脸疑惑,因为我出身贫苦,在饮食上从不挑剔,有吃就行,粗细能呑,半饱即可。当她得知我献了血后,就有点生气,说,你献给了谁,就找谁要鸡吃去。

  以后,我将献血的好处讲给她听,她也慢慢接受了,先后献了两次血,还动员她侄女莉妹子献了血,我则献了5次血。到60岁,我登上献血车还要献血时,工作人员一看身份证,直接拒绝了。

  这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今天,看到儿子的举动,我当然很欣慰。便问他,那你捐献什么?他讲话历来锋利、直来直去不拐弯,冲我说:未必我只同意捐一只肾?一只肝?我当然全部都捐出去了!什么都不留。

  儿子上班骑过自行车、电动车,现在开小车。他的车,多次被别的车撞过屁股、碰过侧面,剐过油漆,几次差点被逆行的电动车撞上,幸好他不经常上高速,否则危险系数更大。

  儿子热爱户外运动,参加了环保组织,经常利用双休日和年假与朋友到大围山、株洲、湘潭、衡阳沿浏阳河、蒸水、湘江上游顺流而下,他划人力划艇从上游到长沙、岳阳、武汉。以后,他还准备划船到南京、上海去。如果沿途发现污水直排、焚烧秸杆、垃圾,他们马上向环保局举报,算是做公益。

  他们的船上带有帐篷、炊具和罐头、干粮,三餐遇素吃素、有荤吃荤,晚上就在野外宿营。开始,他还告诉我们行踪,但他听不得我们的念叨,后来干脆就闭口不谈了。等晒得一身黝黑脱皮、胡子拉碴回来,我们就晓得他又在江湖上闯荡了一回。一路上翻船、溺水、暴晒、风吹雨打、冷冻受伤的惊险场面,我们都是从别人口中陆续知道儿子的情况的。

  前不久,他考取了摩托车执照。而长沙市区是禁行摩托车的,难道他又想开摩托车闯荡天下?性格使然,他这一辈子恐怕难得过安分的日子了。“崽大爷(长沙话发音,此处念ya)难做”,既然如此,万一有一天真的出现不测,那也是命中注定,当一切都无法挽回时,能捐献出自己的器官,救助他人,那何尝不是一份善举。

  我的好友顶立、可立兄弟,在高寿的父亲去世后,遵照老人的遗嘱将遗体捐献给了湘雅医学院。我想,如果这些老人身故后,能进行解剖学上的深入研究,也许离让人类长寿之谜破解会更近一点。

  想到这些,我也在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网上进行了实名登记,成为第1302320位志愿登记者。

  50多年前,我作为知青将自己的青春献给了农村;中年将自己献给了社会;昨天,70多岁的我前往相关机构登记,算是彻底将自己捐出去了。

【作者:陶湘宁】 【编辑:罗亚坤】
关键词: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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