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 棋瘾

  陈海红

  老王和小王是同事,老王是司机,小王是秘书,两人都爱下象棋。老王和小王曾代表单位参加全市比赛,还拿了奖,回到单位受到局长的表扬。

  老王和小王喜欢去公园下棋。公园环境好,里面挂牌成立了一个象棋协会,还有十余张石桌棋盘,象棋和茶水由协会免费提供。每逢周末,喜欢下棋的都聚在这里,老王和小王也不例外。

  从棋艺上看,老王胜过小王。毕竟,老王下棋的时间长,用老王的话说,他的棋龄比小王的年龄还长。可是,老王不敢小觑小王,后生可畏。小王出招不墨守成规,喜欢架当心炮,出新招、险招,步步进逼,招招见血,每次开局都把老王逼得够呛。

  老王却不紧不慢,见招化招,只要挺过了开局的猛攻,后面就胜券在握,悠哉乐哉。有时,老王也会麻痹大意,一不小心,让小王有机可乘,搞了一个闭将,十分意外地输给了小王。老王也不在乎,下棋嘛,有输有赢才有乐趣。

  小王很聪明,甘拜老王为师。每次下棋,小王的嘴上刷过蜂蜜一般,师父、师父叫个不停。小王是单位新招的大学生,又是办公室的才子,这让即将退休的老王十分受用。

  有一个周末,刮着风,下着雨,小王一手端着棋盘,一手捧着象棋,来到老王家。老王接过小王手中的象棋,眉开眼笑,爱不释手。两人一坐就是大半天,老王的夫人留小王在家中吃饭。王夫人把老王珍藏的好酒拿出来,一边添酒,一边称呼着王秘书,一个劲地讨好小王,说,老王快退休了,指望有个待遇,还请王秘书多帮忙。

  小王喝得晕乎乎的,不假思索地承诺,老王是我师父,师父的事就是徒弟的事。

  老王赶紧说,别听你嫂子的。待遇是身外物,我们只管下棋。

  之后,只要小王有约,老王每叫必到。其实,根本就不用叫,只要是周末,只要没有下雨,在相同的时间,老王和小王都会出现在公园里。棋子一经落盘,只要开局,尚未分出胜负,老王和小王思考着棋局,就连电话都懒得接听。经常是,老王的手机响了,老王瞥一眼说,棋乐无穷。小王的手机震动了,小王若无其事地说,棋中自有天地。说完,两人心有灵犀地笑了。

  半年下来,家里人也慢慢习惯了,如果真的有事,打电话没用,直接跑到公园,准能找到。有一段时间,老王忙着办理退休的事,把下棋耽搁了。

  老王被通知离开单位那天,他的棋瘾上来了,突然很想找小王下棋。终于到了周末。他早早来到公园,却找不到小王。他打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他再次拨打,电话正在通话中。他第三次拨打,电话已关机。

  老王回到家中,拿出小王送给他的象棋。他心里清楚,这副象棋非常珍贵,棋盘和棋子都是黄花梨,棋盘两侧,分别镌刻着,棋乐无穷和棋中自有天地。这副象棋,小王应该请了专人订做,花了不少心思。

  老王怀里抱着象棋,走进小王住的小区,找到小王的家,敲开房门,是小王的妻子,小王在妻子后面。老王见到小王,把手中的象棋举起来,激动地说,下棋,下棋。

  小王的妻子也是单位的同事,她冷冷地说,小王现在是股级干部,要注意言行举止。说完,“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差点夹到老王的手指。

  老王杵在门口,手中的棋盘骤然滑落,棋子滚了一地。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棋子,隐约听到小王妻子的声音:我早提醒过你,老王和局长只是同姓,你偏不信。

  老王拎着象棋,走出小区,把那副象棋扔进了垃圾桶。

【作者:陈海红】 【编辑:谭伟】
关键词:橘洲 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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