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祥：玫瑰少年

　　前年的情人节，鲜花店生意火爆，一直忙到次日凌晨，客人才稀少起来。疲惫不堪的小英正准备关门，一位少年怯怯地走进店来，小声问：阿姨，还有玫瑰花吗？我要买一枝玫瑰花。

　　小英一看，灯光下的少年身材高挑，面容干净俊美，眼睛一直在店子里急切地搜索着。小英猜测，这位十三四岁的少年肯定是恋爱了。也许是先前买玫瑰的人太多，少年不好意思夹在其中。在店子即将关门之际，才鼓起勇气走进花店。

　　那时，小英的店面上确实已经没有玫瑰花了，少许没卖完的都收起来放进了里屋。那少年没看见有玫瑰花，脸上露出深深的失望。

　　小英忽然想起自己的少女时代，也曾有一个男生在情人节时准备送她玫瑰的。记得当时的玫瑰售价已经涨到了三十元一枝，下晚自习的路上，男生掏出口袋里仅有的十块钱，再三央求老板卖给他一枝，那老板就是不同意……

　　“小同学等等。”小英一边招呼往外走的少年，一边从里屋拿出几枝红玫瑰来。

　　少年回过头，看见那些鲜艳的玫瑰，眼睛立即就亮了，马上接过玫瑰，小心翼翼地从中抽出一枝来，羞怯地说：“阿姨，我只有十块钱。”尽管当晚的玫瑰已经卖到四十元一枝了，但小英还是决定十元一枝卖给他。

　　那少年手捧包装精美的红玫瑰，一脸欣喜地离去了。小英望着他的背影，回味着自己年少时的故事，脸上露出暖暖的微笑。

　　去年的情人节，也是深夜快要关门时，那少年又出现在小英的店里。一身校服，身材挺拔，个头也长高了不少。少年羞怯地开口道：“阿姨，我买一枝玫瑰。”

　　小英朝他暖暖地笑笑，从里屋挑出一枝红玫瑰递给他。少年却要求道：“阿姨，我今年有五十块钱，你能多给我几枝吗？”

　　小英想了想，接过零散的五十元纸币，转身拿出九枝玫瑰包好，交给少年时脱口叮嘱道：“拿好你的玫瑰，可别让她失望。”

　　少年似是而非地点点头，迈着欢快的步子离去……

　　今年的情人节，小英一直在猜想那少年会不会再来。她还挑选了一束最鲜艳的红玫瑰，专门给痴情的少年留着。

　　夜已经很深了，客人渐渐稀少下来，已经到了往年关门的时间，可那少年还没有出现。小英便猜想他不会来了。这年头，结婚再离婚都是常事，更何况是初恋呢？想到这，她不觉摇了摇头。

　　正胡思乱想着准备关门，那玫瑰少年又出现了，进门就问：“阿姨还有玫瑰吗？”

　　小英竟然有些喜出望外，为少年对爱情的坚守。她拿出留下的那束红玫瑰数了数，一共十九枝，全都交给他，微笑着问：同学，如果还是送给你初恋的女孩，阿姨这束玫瑰就不收钱，算是对你爱情专一的奖励。

　　少年忽然红了脸，嘴里嘟哝着：“阿姨你误会了。我哪有什么初恋？”

　　小英诧异道：“那你买玫瑰是……”

　　少年轻轻嗅着玫瑰，解释说：“是代我爸爸送给我妈妈的。我爸爸是桥梁工程师，一年四季都在僻远的工地上忙碌，没有时间照看我们母子俩，更没有时间在情人节里给妈妈买玫瑰。我感觉妈妈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些落寞，便假借爸爸的名义，买了玫瑰送给妈妈，让妈妈高兴。”

　　小英心里涌起一丝暖意，关切道：“那你干吗每年都这么晚才来买？”

　　少年解释说：“我怕来早了被别人误会。”

　　小英的眼睛热热的，为聚少离多的夫妻，也为这个懂事的玫瑰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