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身居旧小区快乐就好

　　谭智勇

　　来长沙做生意，租住在井湾子机械化公司的住宅小区里。这个小区建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房子很是陈旧，基础设施已呈现破败之相。小区内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公园，公园的中心有一个圆形的水池，水池里种着荷花。公园旁边有一个篮球场。由此可见，小区当年的档次也是挺高的。

　　小区里居住的人中，绝大部分是白发苍苍的爹爹和娭毑，都是本单位的退休人员。初住进来时，看到这么多老态龙钟的爹爹和娭毑，我以为这个小区里一定是暮气沉沉、没有朝气和活力的。住了一段时间，爹爹和娭毑们的生活方式，完全颠覆了我的第一印象。

　　只要天不落雨，不管是寒冷的冬天还是炎热的夏天，每天早晨六点半，欢快的音乐声便在篮球场上准时响起，这是爹爹和娭毑们自带的音响放的。爹爹和娭毑们在篮球场上，有的做广播体操，有的打太极拳，有的在慢跑，有的在散步，有的舞刀弄剑……整个篮球场上洋溢着快乐与祥和的气氛。上午八点整，欢快的音乐声准时停止，爹爹和娭毑们都回家吃早餐。八点二十左右，篮球场上响起悠扬、悦耳的二胡独奏声，这不是音响放出来的，而是人拉出来的。每天拉半个小时，拉的曲子有《花好月圆》《彩云追月》《梁祝》《渔舟唱晚》《二泉映月》……有一天，我特地去篮球场看了看这个拉二胡的，这是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爹爹，他面带笑容，神情专注地拉着，没有人为他鼓掌，没有人为他喝彩，他自娱自乐，自我欣赏，自我陶醉。

　　到了傍晚和晚上，爹爹和娭毑们便不再到篮球场上搞活动，将篮球场留给放学后的孩子们打篮球，傍晚和夜晚的篮球场上便有了不少青春特有的矫健和灵动的身影。

　　小区的入口处，有一家芙蓉兴盛超市。超市的旁边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喜欢下象棋的爹爹便在此厮杀起来，对阵的只有两人，观战的常有五六人，观战者先对厮杀者所走的每一步棋都评论一番，接着指点厮杀者下一步棋该怎样走。厮杀者虽然被观战者吵得无法深入思考，但并不气恼，有时就按观战者的指点走棋。一盘棋下完后，输者自动站在一边，观战者中便有人坐下，和赢者继续厮杀，不管是赢者还是输者，都是咧嘴一笑，笑容中，看不到岁月留给他们的沧桑，只有孩童般的天真烂漫。输赢对他们并不重要，他们要的是开心快乐。看到他们天真烂漫的笑容，我暗自感慨，他们这般年纪了，尚且活得如此开心快乐，和他们相比，我还很年轻，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快乐呢。

　　我租住的小区靠近红星商圈，交通便利，不少房地产开发商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多年来，不停地有人跟爹爹和娭毑们谈拆迁，都没有结果。我问爹爹和娭毑们，如果拆迁，你们就有新房子住，你们为什么不愿住新房子，偏要住在这老房子里？有爹爹对我说：“我们相知相处了几十年，相互情况了如指掌。我们的儿女都不在身边，谁有个头疼脚痛的，我们就互相帮衬、互相照顾，我们在一起很快乐。如果拆迁了，我们就会跟着各自的儿女各奔东西，这样的快乐就没有了，人并不一定要住上新房子才会快乐的。俗话说，‘鸡到一斤时保时，人到七十日保日’，我们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就是希望自己能快快乐乐过完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