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好爽的春天

  ■白亚军

  春天是什么呢?我多么想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来描绘它!可是,我能吗?描绘它白里透红的脸儿,描绘它双眼含情的明眸,描绘它披着绿罗裳的俏丽身段,还有那明丽可爱的俏模样?

  噢,这明明是大地母亲晨起梳妆时,不小心触翻了的胭脂盒啊!那蘸着各种颜料的、彩色的粉盒倾刻间就皴染了人间的每一寸土地,撒满了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只觉得全身愉悦,高兴得每一处神经都想欢唱,像一只春天里抓挠着绿藤蔓儿耍欢的小猫,就地打了个滚儿,滚出一身春天里新草的清香,滚出一脸春天里花朵的娇妍,滚出每一个毛孔里拼命挤着要往外跑去瞅热闹的细胞儿,哪怕在春天的门槛上绊了一个趔趄,还是一个劲地挤在那儿吵吵嚷嚷: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在青瓦房里读着袁枚的《春风》,院落里生长的几蓬疏斜的迎春花腰肢忽然轻盈柔软起来,秀颀的树梢添了新叶儿,还忽喇喇地开出了黄色的花朵,那花朵多亮眼呀,呈现勃勃生机的景象,一下子就眩晕了人眼睛,把那黯淡了一个冬天的灰色心情抛弃得了无踪影。

  东风把屋舍北檐下的一顷碧波吹出层层涟漪,春天的阳光照在水褶儿上,镀上金子样的光芒。碧波里头是绵延的田地,铺就着田野上一望无际的“棒棒草儿”。棒棒草矮小娇嫩,连绵起来就成了春天草甸的园子,一丘一丘碧草连天的园子。春天越往深里走,棒棒草儿越是浓密茂盛,厚实绵软。它们是争着抢着挤掉耳朵似地往疯里长。脱下外套懒洋洋地躺下,感受软绵绵的像质地厚实的海绵垫子的舒适,眯上眼睡个懒觉儿,多美?真美!

  不远处的大堤前沿有半弯白石围栏,垂柳数株。鹅黄的像鸟嘴的苞芽慢慢胀裂,春雨如烟似雾,柳树笼罩朦朦胧胧,几日下来,婀娜袅娜,韵致盈盈。“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高鼎《村居》里的诗句把此刻的美景描绘得淋漓尽致。

  阡陌纵横,小径花开;闲庭阔院,桃李芳菲。老树虬枝昏昏然的妆扮也换上了新容,桃花一树树妩媚娇妍,白的、粉红、深红,开得热热闹闹,仿佛是染透了半边天的云霞。“间白参红方是锦,疏桃散李不成春。”庭院里洁白的李花团团簇簇,在软风里嫣然吐芳,旖旎动人,像是要挤破了月牙床儿。春风一吹,野樱花一片烂漫,飘飘洒洒……这些春天里千百年来的主角,妖娆着春天,丰沛着春天,也灌醉了春天。田野里,漫天的油菜花打翻了醋坛子,泼辣辣地扭摆招摇着,大地上涂上了让人眩晕的金黄油彩,蜜蜂欢快地“嗡嗡”招呼着同伴:快来,快来!一会儿潜入这里,一会儿又飞向那边。

  山绿了,看着看着草长就绿了;水涨了,听着听着水响就涨了;鸟叫了,一声一声的清亮激越。麻雀们歪着头,叽叽喳喳地吵闹着,在地面上跳来跳去;春燕在细雨里翻飞,裁剪着一家几口的生计;喜鹊在高高的枝头欢唱;布谷鸟在山林间“布谷、布谷”地啼叫……

  “哗、哗”,水声响了起来,“哞、哞”,水牛低下了头,在田间慢悠悠地走着。农人一手扶着犁铧,一手挥舞着鞭子,浑厚地嗓音在田野上空响起来。随着一声声的吆喝,犁铧过处,水花翻动,沉寂一冬的泥土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翻了个转身,又慵懒地躺下。节令在土地 上开始一年地初衷,犁铧犁开新的一页。

  孩子们也疯玩起来了,不知谁家的小调皮眨了眨眼睛,飞快地在脱掉棉袄,找出了一根长长的竹杆,来到一棵高高的香椿树下,踮着脚尖儿,一下、两下、三下……香椿芽儿好不争气,颤了几颤,一个立足不稳滚落了下来。

  田野,山岚,河流似都在扭动着身肢,它们像喝醉了美酒一样,一头扎进季节的裙摆里,在时节的催动下吐蕊展芳,在春天的律令里魅惑变幻。而我,则像一头潜伏在地面倾听的小兽,走向田野,来到山岚、靠近河流,贪婪地呼吸。

  春天越来越重了,越来越拥挤了。春天把它的朝气、活力、美好、养分、汁液无私地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我,进入到我的身体和血液,爽吗?好爽!

【作者:白亚军】 【编辑:黄能】
关键词: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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