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逢

戏剧舞台上演“替死情节”的经典剧目较多，湘剧高腔《鹦鹉记》就属其中一个。该剧通过精心整理亮相第八届湖南艺术节，虽无宏大的戏剧场面，却有着厚重的历史感和高远的文化站位。讲述周僖王时期，外邦进贡了白鹦哥、醒酒毡、温凉盏三件宝物，僖王将这三件宝物交由有孕在身的苏妃保管，并立她为正宫。然而，这一举动引发了西宫梅妃的嫉妒……僖王多疑，误信谗言，将苏妃赐死。关键时刻，丞相潘葛挺身而出，以自己的妻子李氏替苏妃去死，从而保全了苏妃和她腹中的胎儿。十三年后，当僖王年老无嗣，后悔当初的决定时，潘葛趁机为苏妃辩冤。最终，僖王迎接苏妃母子还朝，并为李氏旌表封赠。故事一波三折，情感交织，是一部探讨人性复杂、权力斗争，令人震撼与深思且有戏可看、有曲可听的好作品。

一 、唱出了至情至性，道出了人物风采

   该剧人物不多，无论主次，形象清新，各具神采。丞相扮演者江喻旺，性格鲜明，唱念俱佳，唱出了至情至性，道出了人物风采。其表演更是惟妙惟肖拿捏到位，加之台步、髯口、技法娴熟，将人物的喜怒哀乐及父子情、夫妻爱表现得淋漓尽致，给观众以极强的艺术感染力。特别是思念妻子的中心唱段：“老夫寿诞年年有，不见同床共枕妻，”向儿子回忆起夫人在世时，“为父下朝而归，她必问父身上寒不寒？腹中饥不饥？饥则进食，寒则加衣，自从儿娘去后，饥饿有谁问，冷暖只自知，只落得老泪纵横自惨凄！”时而深沉含蓄，时而高亢激昂，把对妻子的无尽思念与悲怆苍凉演绎得入木三分，令观众拍手叫绝。通过他生动、细腻的情感表达，观众不仅看到了僖王时期那段历史的残酷与无奈，同时，也感受到了丞相思妻的真挚情感。在维护皇权和亲情之间，尽管丞相有万千不舍，可他还是选择了同意妻子替苏妃去死的决定，那种既要忠于朝廷，又要面对妻子和儿子的万般无奈，使他的人物形象更加饱满和真实。观众之所以热捧，不仅是他唱功了得、表演到位，关键还有该剧环环相扣的人性问题、社会问题、家庭问题到最后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和升华。

苏妃、潘夫人扮演者夏伊，庄重典雅，表演细腻，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恰到好处。尤其是扮演潘夫人时，在面对替死情节的处理上那种从容、气度和表演信手拈来，此时的人物是没有语言的，线上线下所有观众把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似乎空气都凝固了，显然她内心波涛翻滚，有万语千言要对丈夫和儿子及钱将军还有观众抒发，但她却没有一句台词，短时间的停顿后，仅用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就代替了千言万语，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人物知、行、静、动的情感表达和情节转换水到渠成。此等忠于家国，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壮举不仅牵动着社会生活的神经，还浸入了人物内心世界的深处，具有超越时空的丰富内涵和深刻的教育意义。使观众从正义的行为、高贵的人品中得到了精神境界的提升，获得了不一样的戏剧审美。

二、一人一世界，一心一宇宙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无论剧本创作还是人物创作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周僖王、潘有为扮演者庄成，形神兼备，现场把控能力强，人物与人物之间相互撞击、推波助澜，使该剧引人入胜，别有一番品味。从他出色的表演中我们看到了演员通过自己的努力把来于生活独立筑起的创造城堡和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四功五法融入了对人物的感受，理解、情感之中，加之个人的文化底蕴、气质和秉性，使人物刻画深情细腻，舞台表演熠熠生辉。值得一提的是剧中的潘夫人和苏妃、僖王和潘有为都是一个演员扮演着两个角色，难度之大和表演分寸的把握可想而知，如果没有丰富的生活阅历和舞台表演经验，是很难在舞台上得心应手、挥洒自如的。

戏剧艺术，演员永远是舞台表现的重要载体，好剧目更是联通观众及戏剧品牌的核心要素。对演员来说，接到一个剧本，不仅要了解剧本的主题、结构、矛盾冲突，关键还要了解人物与人物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人物的思想脉络和剧中所有演员的行动线，知晓故事发展的主题是什么，人物与人物之间要完成的任务是什么及观众的受益和社会价值在哪里等。演戏，决不能只演表象和思想，像《鹦鹉记》中的演员们一样，演人物、演性格，这才是表演真谛，因为思想和性格是有不同内涵的。思想可以统一，但人的性格却是千差万别，所谓“一人一世界，一心一宇宙。”不同的人对于同一件事的喜怒哀乐其表现是截然不同的，像江喻旺、夏伊、庄成一样，在表演上能准确把握人物性格的分寸感才是高人一等、具有生命力的好演员。

三、敬畏经典传承，续写湘剧华章

   湘剧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好演员、好剧目数不胜数。在观众眼里，他们既是路也是桥，既是演员也是观众最好的朋友。《鹦鹉记》之所以能成为第八届湖南艺术节热议的话题，它不仅体现了传统文化在现代社会中的重要作用，还有着对历史的回顾与缅怀以及对当下社会的反思与启迪。当然，更离不开有一群相互辉映、基本功扎实的好演员。“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每一个鲜活的舞台形象，都是演员们不断探索进步的见证。有人说得好：“演员在舞台上光鲜亮丽，其背后承受的艰辛和心酸，只有自己清楚。”这话不无道理。敬畏经典传承，续写湘剧华章“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的这句经典名句正是所有湘剧演员艺术路上艰辛探求的真实写照。愿《鹦鹉记》常演常新，愿湘剧艺术之花常开不败，湘剧艺术之路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作者简介：高世逢，株洲市戏剧传承中心编剧、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会员、湖南省戏剧家协会会员、“戏剧中国”突出贡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