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晚报记者 胡兆红 黄能

　　写过专栏、出版过散文集的80后女教师周冲不会想到，她在2014年2月6日随意开通的微信公众号，会成为她辞职后的一个“饭碗”。她目前月薪已达“10万+”，她的梦想是：“月入百万元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在互联网时代，打赏已成为原创作者和读者间、视频表演者与粉丝间时髦的互动方式。通过打赏的方式变现粉丝对你的支持和喜爱，已经创造了不少“打赏神话”。

　　激发财富

　　键盘也能成为“金饭碗”

　　周冲开通微信公众号的时候，还是武宁一所中学的老师。当时她正带着两个毕业班，周六周日都补课，晚自习要上到夜里九点多，大清早五点五十，又要起床去上早自习。就在这样的忙碌里，她保持每两天码一篇文章的速度，常常写到凌晨两三点。

　　2015年3月，周冲辞职，开始了靠键盘养活自己的生活。周冲以一己之力运营的微信公众号，主打女性、情感、时尚等元素，在短短时间内异军突起，不少文章阅读量都在10万以上。她目前保持每天更新两篇的节奏，网络打赏人数动辄几百人。以她9月4日写的《张爱玲的悲剧在于没有爱心》为例，截至9月12日，阅读量破10万，点赞数4172，赞赏人数达到1278人。谈及公众号写作带给自己的收获，周冲告诉记者：“公（众）号写作最大的收获和乐趣是我觉得我不孤独，并且有钱了。”究竟赚了多少？周冲透露，以今年4月份为例，公众号运营为她带来十多万元收入，“4月几乎天天更新，因为我也在尝试，集中输出内容，当成一份不停不休的工作，看公号能带来多少收益，结果发现还不错。”

　　像周冲这样主要靠打赏月入“10万+”的自媒体人，还有不少。知名的自媒体人鬼脚七介绍：“一般情况，每篇文章能够靠打赏收入数千元，每天更新坚持一个月，挣十几万元没问题。”记者从他的微信公众号上看到，他的不少文章阅读量在10万以上，打赏人数动辄三四百。

　　不过，与网络直播的打赏能力相比，微信公众号等自媒体平台就是小巫见大巫了。8月10日晚，因“洪荒之力”爆红的国家游泳队选手傅园慧进行了直播首秀。据直播页面显示，最高在线人数高达1056万人次。尽管傅园慧一再拒绝粉丝送东西，仍然收获了价值31万多元人民币的打赏。

　　打赏激发出的财富，让人惊叹。

　　内容变现

　　要不美上天，要不丑到家

　　能获得如此多“赏金”的前提，是你有足够多的粉丝，并且能持之以恒地吸引并俘获他们。显然，征服粉丝，并不容易。

　　长相甜美的19岁女孩瑄瑄，在长沙做网络主播近两年。主打芭比风的她，月收入最高时十万元以上。这个湖北咸宁女孩，在来长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就买了房和车。在令人歆羡的收入背后，是承受的巨大竞争压力。

　　记者在今年三月份采访她的时候，她一脸阳光，当半年之后记者再采访她时，言语之中已没有那时的轻松快乐。她告诉记者：“从早上11点半直播到晚上11点以后，除了吃饭，就是直播，很累。但你得扛着，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就没人关注你了。”

　　瑄瑄所在公司的艺人经纪林强告诉记者，很多女孩是抱着好奇进入网络主播这一行的。“每个月有四五十个女孩来公司应聘主播，但是真正能留下来的没有多少。这一行竞争太激烈了，你没有特点，无人理睬，干不下去；被人黑，心理承受能力不强，也干不下去。”

　　要吸引粉丝并让粉丝买单，平平淡淡的表现是不行的，受欢迎的网络主播们不外乎几种风格：“逗比”风、不羁风、奇葩风、搞笑风、火辣风、无厘头风，要不美上天，要不丑到家。林强告诉记者：“如果你做不到其中一种，肯定难火起来。”

　　在文化学者刘学军看来，我们已经到了一个这样的时代：物质极大丰富，信息极大饱和，节奏急剧加快，焦虑感爆棚，知识迭代超级迅速……生活在网络上的我们，需要有一些情绪出口。能够让大众在某个时间段共同爆发的“释放式”或“治愈系”表达，便极有可能被人追捧。

　　拥有600多万粉丝的微信公众号大咖“咪蒙”，其写作风格被认为是“释放式”和“治愈系”的代表。自2015年9月15日至今的337篇文章里，其中334篇斩获10万阅读量。比如《致贱人：我凭什么要帮你？》，在短短三日之内阅读量超过350万；再如《减肥对外貌改变有多大？比整容还猛啊！》，短短一天时间就吸引400万人阅读。“咪蒙”的火爆直接影响了一大批自媒体人的写作。

　　这些刺激公众眼球，戳中公众痛点的文章，在刷爆朋友圈的同时，也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

　　陷入套路

　　脱离“你情我愿”的单纯交流

　　记者随意采访了周边的朋友，发现都有过打赏的经历。打赏理由则是五花八门。

　　“某些鸡汤文字引起了我的共鸣或反思。”“文章写得好，写手的才华让人佩服。”“写的东西对我有用，比如关于炒股的，我获益了，能不赞赏一下？”“表演给力，人长得漂亮。”……

　　在资深媒体人和传播专家罗振宇看来，打赏的出现是对“魅力人格体”的直接褒奖，自我价值被肯定。打赏意味着你的才华得到认可。而在Strongart教授（于志成）看来，打赏带有无偿自觉的性质，这就打破了传统价值观。打赏，却完完全全是自觉自愿的，真正让钱变成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生活的最高价值中心。他甚至认为，打赏的出现，会塑造更加多元化的价值观。

　　但是，事情往往要一分为二看。

　　事实上，当打赏成了目的之后，难免陷入各种各样的“套路”。尤其是在网络直播领域，打赏越来越脱离了最初“你情我愿”的单纯互相欣赏和互相交流的模式，而沦为一种赤裸裸的金钱关系。一些网络女主播通过出卖色相吸引粉丝关注，网络直播平台频频出现的情色事件，让公众侧目，也让网络主播的形象蒙尘。

　　而对于自媒体来说，一味地迎合观众，会让创作越来越媚俗，让作品的思想性与艺术性丧失。在一些作者热衷被“打赏”，或直接发帖求“打赏”，纷纷向金钱妥协之时，一些能够沉下心来写作的优秀作者，反而可能被这股浊流淹没，难以出人头地，要么黯然引退，要么随波逐流，也走向“追赏”之路。

　　专家认为，对于很多自媒体来说，获得打赏不是主要的，通过吸粉获得广告投放才是“王道”。 这些年，一个明显的趋势是曾经的某些微博大V，摇身一变成了微信大V，他们利用粉丝的崇拜心理和在行业上积累的话语权，通过各种商业活动，甚至无节操地为自己并不认可的品牌站台，从中获得巨额利润。

　　随着“打赏”功能的全面普及，越来越多的为用户提供各种虚假方案、培训的个人、团体、机构开始出现。届时，一场争夺行业话语权的游戏又将开始。

　　记者手记

　　打赏不能变味

　　一名网络女主播正在视频直播。 IC供图

　　自媒体人程苓峰在《为什么说打赏具有革命性》一文中，对打赏进行了热情洋溢地赞美：“这是打赏的妙处。它只奖励优异，不回报平庸。”这番话也许只说对了半句，它固然不回报平庸，但它所奖励的并非都是优异。

　　“审美”固然赢得掌声，但“审丑”也会有人喝彩。在社交媒体的江湖里，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爆红的并非都有正能量，与“三俗”打擦边球的，常常也风景独好。

　　在肯定打赏的正面意义的同时，必须规避其负面效应。法律、道德和社会的监管约束必须跟进，有必要及时制定和出台一些相关的法律条文，规范网络空间的人际交往行为，明确“打赏”等交往活动的行为准则，让网民们在网络这个公共空间中既能够自由理性地交往，同时也遵循网络公共空间的一些基本规则，不去触犯法律和社会道德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