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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吴是楚

      陈甲元

      老张说,去湖塘街上耍耍吧?我说好。怎么不好呢?我们接受邀请到浏阳澄潭江一位朋友家吃晚饭,可我们这帮客人可不是为吃饭而吃饭,而是想打着吃饭的旗号观景、扯谈、玩耍、吹风。湖塘是什么地方呢?是邻省江西的一个村集。据老张说,风景拙朴,民风秀丽,可观景,可怡情。

      那就去吧,方向盘反正在我手上,车里坐的,又都是一帮文艺人士,有好耍的地方,都来兴致。下午四点,初冬天气,艳阳高照,万物内敛,气温并不低。油砂路黑黝黝,亮晶晶,宽宽的汽车轮胎摩擦地面,沙沙的声响粗犷而且接地气。路上偶有载重物的大货车驶过,呼啸着,呱呱、哇哇的喇叭声震颤入耳,稍纵即逝。山形秀丽,山色依旧葱郁,梦幻感着实强烈。走五六里。老张说要往右拐了。问当地的学校校长:当年吴国楚国分界处的那座桥在附近哪个位置你还记得吗?校长回:你问我这个,我哪里知道,我只记得当年前面不远处有个小学,学校里有几位人美心善的女老师,她们书教得好!全车人都笑了,就不再纠结吴楚桥了。老张再唠:离此去二三十里,确有吴楚关隘一座。古关墙犹存,他几年前前去考证过。我心里一喜,豪迈之风顿生:向东一脚就是吴国,向西一脚就是楚国……天低吴楚,眼空无物,多旷多美!脑子里想起古电影里某截画面,关隘险阻,依山临水而筑,军士手持长矛,警惕巡逻,不远处,河水清冽,芭茅茂盛,卵石质朴,一关西东,消磨多少豪杰?

      到了到了,车子停路边吧,我们走走。朋友们意见一致地下了车,成散兵游勇队形晃动扫街。这里是吴是楚?没有人分得清楚,且并非眼空无物,十字形街道一目了然,说是村集却有镇的架构。房屋不高,多为三五层。各类店铺一字排开:手机店,衣服店,日杂店,母婴店,水果店,饮食店,药店,农资店,金器店,理发店,棺材店。生老病死所需,一应俱全,除了天大的事,一律不需出远门。店铺招牌明显统一整理过,都是褐色实木牌匾、鎏金字,这更添村集的质朴。看此处居民的衣着、精神、容颜,似乎经济发展要比就近的澄潭江稍微滞后,然而我们这一车人却无任何违和感。反倒欢呼雀跃,如相约着去寻宝。

      路边见到本尊喜欢吃的卤味小甲鱼,年老却常如顽童的谭作家就手舞足蹈,嬉嬉笑笑,一打听,摆摊的老板也是湖南人,脑瓜子活跃,跑到湖塘来赚江西人的钱,要不是朋友有约,我和老张就会踱进左街的红星饭店或者老地方美食饭馆点几个炒菜,喝几杯小酒。然后剔着牙,走出饭店,寻远处楚山山岚的轮廓,吹着从楚山滚落下来,直扑村街的晚风。我还特意对着红星饭店和老地方美食饭馆拍了几张照。红星饭店屋檐下的红灯笼多撩人啊,灯一亮,可以照见我多年前的心上人,把她的脸照得红扑扑的,似闭月羞花,俩眼儿水汪汪的,勾人!还有老地方美食饭馆,那种电线串起来的五颜六色亮晶晶的线灯多接地气啊,亮闪闪地让人感觉亲切;还有那些画着大片树叶的桌椅,它们告诉人们什么叫宾至如归,什么叫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小说家在队伍后头喊,要打道回府了啊,主人说菜上了桌。诗人却还在使劲往前头奔,往前奔的诗人还使劲挽着我的手。诗人没有奔错地方啊。南街尽头和村庄接壤的三角地带,有几栋没有粉刷的红砖二层房,红砖看着就有了年岁,看似已停放多日的一架老牛车和地皮的青草和谐共生,有几辆随意摆放的面包车和普通小轿车,不豪华,却祥和。有沿街角开张的两面光亮镜子、两张理发椅的理发店,理发店的墙面贴着20年前姹紫嫣红的港台明星,那些明星还和20年多前一样拽拽的做着姿势。这样的理发店,如果下雨天蹭进来要师傅给剪个头,估计外面村集的雨景会将我这来自乡野的头颅浸湿得不知今夕何夕。理发店前头三五米远的一堆碎石上,站着一只东张西望的黄狗。一点都不怕生人,我前进一步,它就退一步;我退一步,它就往前一步,冲着我不停摇着尾巴,仿佛我们早就熟悉。“你好!”我冲黄狗挥挥手,它摇几下尾巴。“认得我不?”它又摇几下尾巴。不想,同行的诗人却就“哭”了,贸然打断我和黄狗的交流,说兄弟啊,我就想住在这样的地方。你想象不到我住的小区,停车那个难啊!

      小说家的嚷嚷声越来越近了。诗人却有些不耐烦了:你催什么催,催魂啊。队伍开始沿原路返回了。回去的路上,我没有问文艺家们对湖塘的印象。几天后,我却在和诗人一样的小区的高楼格子间又想起湖塘,想起老张说的吴楚桥。岁月黯淡了刀光剑影,唯古桥留在了今天,青山依旧在,岁岁换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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