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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拥花香

      郭宗忠

      我最喜欢园子之外的一片树林与草地——秘境。

      秘境之美在于浑然天成。它的小路,我每天在这里走,它仅仅是有点痕迹的羊肠小道,这就是贯穿在秘境里的路径。也许,它今天有,明天就无。一夜间被小花小草淹没,被一场雨平复,或者我随心所欲地走,连我自己也寻觅不到哪里曾经是我的行踪。

      不过,在这秘境里,一条心里的小径是不会变化的。穿过四月开花的野樱桃树之间,走进枫树林,然后,去往草地,经过紫菀花和打碗花的领地,到达菜园。之后,从槐树与洋槐树夹道欢迎的小径上,进入遮天蔽日的栾树林;随之,走上一道斜坡,能够一览无余团城湖调节池,沿着假还阳参遍地的坡脊,会是一片密不透风的火炬树林形成的秘境里的秘境,下坡处经过一片四季常绿的竹林,最后抵达山桃花盛开的隐逸之地。

      今年的秘境,初春时并没有见多少二月兰新生的苗芽。但是,到花开的时候,看二月兰铺了一地紫色的花朵,才感觉到了一种意外之喜。它们的生长与繁衍能力,强到不择地势,不择区域。你看吧,枫树下,密密麻麻地开着二月兰的花,走在枫树林里,林间蜿蜒曲折的小路已是花径,让你突然有种走在油画里的感觉。你这样一直走下去,会走进桃花源,走进天堂一样的梦境里。四面花开,它们的花又在枫树林的树荫里,斑斑点点的阳光,让紫色的二月兰花丛斑驳陆离,有了纵深和质感。它们不需要多少阳光,给一点穿过树叶的光斑的爱抚和春风的吹拂,它们就会热烈而浓郁地交出一幅幅画卷。你在想,大自然用什么样的彩色画笔和神思,才将你的情思也勾画在其中。

      整个画卷,每一朵花儿不一样的景象,每一个角度里呈现出来的率真的笔触,都是神来之笔,看似如此简洁随意,却是那样浑然成趣。

      花香、清风、凉爽的树荫;穿过树叶的光线,摇曳的花朵,以及蜜蜂、蝴蝶、胡蜂,每天走在这里,你会以为远离了尘世,你的脚步长成了翅膀,你的眼睛犹如刚被一泓泉水洗过,你的心灵也突然轻盈,随着百灵鸟和知更鸟的叫声,仿佛把你提升到了可以俯瞰一切的空中云中。

      你会看着自己,走过了栾树林,会在两棵枫树打开的门口停顿一下,整理衣冠,轻叩大自然的柴门。你的心会急切地进入早已为你开满鲜花的一片草地。那里,打碗花会从晚春开到晚秋,你可以在清晨等待打碗花不紧不慢地醒来,它们不像月见湖畔的月见草花,开放后就会一直昼夜开着,直到凋谢。而打碗花,有自己的作息,清晨,几乎是在阳光要晒到脸颊的时候,它们才慢慢睁开眼睛,在晨雾里梳洗打扮,像鸟儿在泉边梳理自己的羽毛。而到暮色四合时,它们会把花朵悄悄收拢起来,像鸟儿回到巢里,收拢起飞了一整天的翅膀,安稳地睡一整夜。也许,开了几天的打碗花,在这一个傍晚关闭了花朵之后,翌日再也打不开。但是,它们没有悲叹,只是悄悄地闭上了眼睛一样的花瓣,保持了初开时花蕾的样子,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最后又回到儿时的天真。你会把那些凋谢的花放在手心,它们仿佛进入了永久的睡梦,这睡梦是幸福的安稳的,大自然的悲悯和轮回,都在这花里安息。

      草地里的紫菀花也在一场春雨后,被叫醒了似的,它们紧密地围在一棵矮小的枫树下,紫色的花朵精致而安静。我时常来到它们身边,只有蹲下来与它们对视,才能唤醒你心里存有的那份早已遗忘的高贵。那是心灵贴近心灵的认同,如此,在世间放下你作为人的身段,和小花小草一样的心境时,才没有了所谓的高低贵贱,只有尊重和理解,只有宽和与仁慈。

      这天下午,晴空无云,阳光和秘境里的二月兰,以及树叶深浅不一的绿,让秘境幽深而安谧。我来到一棵枫树下,细碎的枫树花橙黄的颗粒似的,带着阳光的金色。脚下,是二月兰拥过来的花,我慢慢在草地上坐下,四周的花儿像一个敞开的怀抱,花香袭来,让我沉迷,我似乎依偎在花儿的怀抱里。远在丹江口库区的朋友看到我随手拍的照片说,这二月兰的春天,想象不出来您会怎样画出来!

      我不是画家,我不知道怎样调出五彩缤纷的色彩,来描绘出大自然的美丽。只是,我知道,这大地再朴素不过的泥土的调色板上,那里,浸透了大地母亲浓浓的爱,她才养育出了清秀峻拔、花枝招展、人见人爱的大自然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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