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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街头

      王宏

      一路前行,一盏盏早起的灯火,一阵阵飘荡的烟火气,在寻常的早晨,给了我笃定的力量,和踏踏实实的脚步,这一天,开始紧紧握在掌心。坚定走向远方,走向地平线,走向澄明。早市,晨烟,一天中的启明星,四季里的报春花。

      高楼之上,平房之侧,仰望或平视,窗口飘出父母嘘寒问暖、耳提面命的声音,孩子们收拾书包文具的窸窸窣窣声,间或还有读书声,林林总总的声音中,我细细品味着厨房里锅碗瓢盆之声,还有飘荡着的油烟味儿,那是爱的乐章,那是家长的壮行,孩子一天的出征。早起的我,总爱留心小区亮灯的厨房,那灯光、那烟火、那香味,比观朝霞、比闻花香、比听鸟语,更能打动我,肉香味、鸡蛋味、牛奶味、豆浆味……父母之爱,质朴如山。

      不觉来到一处工地旁,天空泛白,工友们早已穿戴好,像是相约起来观日出。旭日,还在湘江的背后慢慢爬起来,江水安静地等待着阳光,像是来回浣洗一块纱巾,把朝霞摇摆得明晃晃的。大门口,三轮车错落停放,胖哥、大嫂、大伯、大娘,早已麻利地支起简易炉灶,咣咣当当之中,炒粉炒面、蛋炒饭、煎饺、包子馒头、油饼油条、稀饭豆浆,升腾起一缕缕烟雾水汽,一阵微风过来,树上的梧桐叶也不安分了,几片“嘴馋”的叶子落到地面,枝头的鸟儿更是叽叽喳喳叫得欢,探头探脑,看看有没有它们那一份儿吃的。工友们或蹲或站,或独或众,把一简陋的早餐吃得津津有味,吃得干净利落,吃得速战速决,说着不同的口音,跟碗里不同的口味一样,让我频频转头侧目。很快,工地上叮叮当当之声早已告诉我,那一锤一锤的敲打声,仿佛是奔跑的风声,新年的钟声,借着风力,直飘向他们故乡的方向。这时,我分明看到一股强劲的力量,把空地拿捏成高楼,把水洼改写成公园,把小路揉搓成大道。

      走过繁忙的工地,提前建好的地下通道,拆迁之后留下的零星菜地,渐次进入我眼帘,又逐渐幻化为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街区,思绪是不是和步子比速度?我慢下来,细嗅工地早市过后的空气,总在思忖着,应该要不了多久,一个热闹的街区就在脚下。

      转念一想,我还是急忙回到街巷,我要看早起的人们,看清晨的众生相,看年轻人多些还是老年人多些,劳作的人多些还是运动的人多些,我更希望看到早起的人们精神饱满,眼神清澈,声音洪亮。阳光还在城市的下面往上赶,天空百无聊赖地铺着云朵和霞彩,青黛的、灰白的、橙黄的、暗红的,东一片,西一朵。阳光不来点卯,天色自然昏暗,街头巷尾睡眼惺忪。唯有这星星点点的早餐店,灿若晨星。大多数市民还在酣梦中,店家就用灯火、油盐开启新的一天,一碗粉面,一杯豆浆,一盘饺子,一笼小包,满溢着油味烟气,专为上班族、远行者、打拼人守候。

      黎明的街头,我常常为环卫工人感动着,整洁的街道,熨帖着我们一天的心情,我仔细端详着他们挥舞的扫帚、聚拢的垃圾、远去的斗车,越发觉得那是在清扫我们昨夜的残梦。看着看着,目光又任性地搜寻着或近或远、或大或小的早餐店,定定地注视,勤劳的店家,不管你来或者不来,迟来或者早来,他们恒常为你守候。我喜欢常德小伙子开的牛肉粉馆,还没进门,一声简单的问候,轻柔飘逸的常德方言,让我热热乎乎,“筒子面,轻挑,煮八分熟,红烧牛肉码子……”无需你开口,小伙子早已默念好了,不管你今天将要面对什么烦心事,或者是辛苦活,即便俗务堆积如山,得此一碗温暖的慰藉,都可以从容面对。

      近旁还有一家夫妻小店,胖男人和他的胖女人,三十多岁,已是两个孩子的父母,柴米油盐、迎来送往之中,那种永不嫌多、水到渠成的幽默风趣,惹得早餐客好生艳羡。我常常纳闷,十多年的寻常夫妻,哪来这么多的热乎劲?胖男人穿得很少,一阵忙活,预备的码子之外,他一口气炒了四五个炒码,虽是初冬,额头还是渗出汗来,胖女人端粉送面,顺手收回了几个空碗,空闲的当儿,麻利地给男人递过一碗凉开水,立马摆出恭敬的样儿,念念有词:“大郎,请吃药!”差点让我们笑出声来,胖男人扑哧一笑,回了一句:“毒死亲夫!”胖女人忙说:“我才不会毒死你呢,我还要靠你养两个崽,毒死你,谁来帮我放心养崽?”这当儿,又来了两个要吃炒码的顾客,胖男人和胖女人马上收住笑话,忙碌起来。

      出门,行人和车辆渐渐多起来,各家早餐店都忙活起来,除了两三个小超市张罗着开门,其余店铺还在沉睡中。

      清晨,再动听的鸟叫、再美丽的朝霞,也取代不了烟气、油味和人声。在黎明的街头细嗅晨烟,一天的味道徐徐弥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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