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青
爆竹声中春节到。
1980年腊月二十八，我和先生乘绿皮火车去了广州姨妈家。那年除夕，我们揣着掩不住的喜庆欢欣走在芬芳扑面的花市，捧回的发财树和金橘树，和满大街喜气洋洋的人们同款。孩子们吃着萝卜糕、钵仔糕，手里兜里揣着长辈分发的一角两角“利是”，那一年，浓得化不开的年味，弥漫在南国花城寻常百姓人家，当时我也想起长沙过年，那时长沙的春节，除没有花市外，热闹是相同的。
1984年正月初四，我和七八个学友一声吆喝就拔腿去了张家界。我们歇宿在朋友兄长在水绕四门开的旅社，越过金鞭溪，我们在十里画廊停停歇歇。春寒料峭时节的攀登竟让我们热得冒汗，一层层脱掉羽绒衣毛衣，爬到天门山顶索性穿衬衫……
时光流转，春节组曲仍在铿锵进行时。
婆婆娘家在湘西龙山，2017年大年初一，老公和我一车两人自驾游跑去了湘西。傍晚抵达龙山县城北街。从小巷子里插过去，上坡下坎曲曲弯弯，一径石板路到了老舅家。
龙山县城满街是晃晃悠悠的小背篓，背篓里有干鲜生熟的山货，有红袄绿褂的笑脸娃娃。彼时，同是贫困县，龙山比永顺，比相隔8公里的来凤县城整洁有序，更亲切更有爱，因为这里有外公置下的好几爿铺面，舅甥表兄弟之间有海量储存的记忆，有太多满满的亲情。
二毛是老舅的幺儿，他领着我们走茨岩塘，找寻儿时舀凉水的亭子堡。爬八面山、太平山……
酉水河畔的峻岩峭石是老舅胡远泽的至爱，他大半辈子觅石藏石赏石，悉心打磨雕琢奇石，与“石” 俱进。老舅专门腾出天井边的一间屋放置他的宝贝。奇奇怪怪的石头堆满木架。满屋子石的诗行，石的韵律。每一方奇石，都有老舅寻寻觅觅失而复得的一段传说，每一块精美的石头都会唱歌。这些峥嵘嶙峋的奇美石雕曾经远赴省植物园，惊艳全省花卉石艺展……舅妈腿脚有疾，长兄大毛中了风，行走不便，早年风风火火走省城的老舅，如今只能拄着双拐在屋子里蹒跚。全仗二毛和大嫂搭把手撑起一大家。
二毛在北街开铺面专卖五金杂货，黝黑精瘦的他勤奋坚忍，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
四年后的2021年春节，我们走宜昌访秭归游重庆，回程特意绕道龙山。驶入县城新修的六车道，恍惚误入一座新城。左拐右拐，却再也找不到老舅的小院。原来二毛早已拆掉老屋，建了三层小楼，是蜗居省城的我们很是羡慕的靓宅。更牛的是，二毛远赴广州和深圳的两个女儿，在寸土寸金的广州和深圳全款购置了婚房。只是，年逾八旬的老舅和舅妈已先后辞世。睹石思人，年年岁岁，风吹雨洗一城花。
去外地过年，享受不同城市的年俗。今年，我希望全国各地朋友来长沙过年，享受长沙年俗的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