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印扛着锹去苗圃干活 丁美宁/摄
通讯员 刘诗扬
初次见面是在今年5月，张连印将军较之前在媒体报道上看到的照片消瘦了许多，但他眼神中传递出的那股倔强却和之前的他没有丝毫改变。看到笔者一行，他亲切又严肃地上前打招呼，虽然年过古稀，可他走起路来，一点也不输年轻人，尤其是带着我们朝着他的“麾下”——205万个“环境卫士”走去时，步伐坚定有力。
笔者追随张连印的步伐，站在山西左云张家场村的瞭望亭俯瞰，目之所及，油松、樟子松、云杉、新疆柳……一行行、一列列笔直挺拔，宛若一片绿色的海洋。这片面积达1.8万余亩郁郁葱葱的山林，是张连印在昔日的荒山秃岭上用汗水留下的杰作。18年来，他带领乡亲们一锨锨地挖坑，一棵棵地种树，同“黄风怪”争，与“癌魔”斗，植树1.8万余亩、200多万株。左云县林木覆盖率由2003年的38.6%上升到现在的45.03%，他个人贡献就达到了1.5个百分点。但他一不要地权二不要林权，30年后生态建设成果全部无偿交还集体和土地原来的承包者。这位76岁的老将军到底想要什么？“看到黄沙已被逼到几乎消失，就像打了胜仗，心里头挺欣慰。”张连印说，“人这一辈子很短，经受的考验很多，我只图改变家乡面貌，为后人留下一片绿荫。图名图利，不是共产党员。”
筑梦：回乡种树报恩情
脱下军装，放下钢枪，肩扛铁锹，绿化家乡。
张连印，1964年入伍，从列兵到连长、营长、团长、副师长、师长、副军长、河北省军区副司令员，从农村娃到解放军，从士兵到将军，戎马40年，每个岗位都成绩斐然，但张连印却说，自己所有的成长进步，都离不开乡亲们的关爱，离不开党组织的培养。
回忆起年少时的经历，张连印说自己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那年19岁，村支书把全村唯一的征兵指标给了他，告别家乡的那一天，村支书给他戴上大红花，村里的婶婶大妈们把炒好的瓜子，煮熟的鸡蛋塞进他的口袋，一遍一遍地嘱咐：“印娃子，你到了部队一定要好好干，给咱张家场人争气。”
退休前一年，张连印回张家场村探亲，看到很多乡亲住上了大瓦房，开上了摩托车，可放眼望去四周几乎看不到绿色，风沙还是拍得窗户“啪啪”作响。那一年，他在河北西柏坡参加植树活动，满眼郁郁葱葱。一个强烈的念头从心底涌起：什么时候，家乡的荒坡才能变成这样的青山？
2003年张连印退休后，向军旗敬了最后一个军礼后，他思索自己还能干些什么。“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青山不老树为本，河水长流林为源。回乡，种树！”
于是，他从河北省会石家庄回到农村老家张家场村，放弃城市生活，谢绝了本地厂矿的高薪聘请，带着相濡以沫的妻子王秀兰回到张家场乡张家场村义务绿化造林、防风固沙。
这里有一个小插曲。“她和我是一个村子的，我提干之后，当时给我介绍对象的人很多，我呀就想找个老家的，虽然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家，但我知道我一定要回乡，所以这个人得同意，也得愿意和我回来。”张连印无限感慨地对王秀兰说：“乡亲们把我送上马去参军，党组织又把我从一名士兵一步步培养成为将军。我想回家为乡亲们做点实事。”
老伴愿意跟随回乡，可儿女们都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意见始终未达成一致。“我是退休了，没职务了，可我的党员身份还在，这是我一辈子的职务。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也是我一辈子的义务。”儿女都明白，父亲是铁了心要回去，就不再说什么。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不忘党的恩情，牢记党的宗旨，每一代都应该铭记。”张连印说，“当代愚公”这是大家给他的褒奖，其实在他植树的过程中，上至上将、中将、少将，下至普通士兵、平民百姓，还有无数人默默无闻奉献自己的青春年华支持绿化事业，离开大家的支持，个人一事无成。
逐梦：认准目标干到底
种树有多苦，务农的人都知道，更何况在荒山上种树比开发南泥湾还难。而左云县地处毛乌素沙地边缘地带，属于京津风沙源治理区，张家场村土地超过一半都是荒山荒坡。“在张家场，植树造林就像个笑话。几十年来都是‘沙进人退’，我们已经习惯了屈服于风沙，任凭它肆虐。”“张家场村一直以来都是一片荒漠，咱这多少年都没种过树，沙地里种树能活吗？”……多种质疑声接踵而至。
“认准目标就干到底，这是张连印的军人本色。老将军的足迹遍布左云大地，我们的各个乡镇都有他的植树点。”左云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兼老干部局长池恒广说。
曾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张连印，甘当普通新兵。没钱买树苗，他就自己育苗；不懂技术，就上门请教专家、实地学习经验。每天早上5点钟就从炕上爬起，和工人们日夜奋战，午饭在山上匆匆对付一口，来不及休息又接着干。浇树的水打湿了鞋和衣服，加之汗水，他总浑身是泥。遇到风沙天气，耳朵里、鼻孔里、眼窝里灌得都是沙子。村民看到他，常会议论道：“这哪像个将军啊？”
8台推土机连续作业，最终建起300亩的苗木繁育基地。可这第一场“战役”几乎全军覆没。看着一株株枯死的树苗，他心如刀剜，流下眼泪，老伴劝他就此收手，张连印却摇摇头：“植树就像打仗，我不甘心失败，我绝对不会放弃！”
此后，他的书桌开始堆满《国土绿化》《中国绿色时报》等10多种报刊，他打算从理论和实践上寻找树苗死亡的原因。在经历一次次的“跌倒”又“爬起”后，张连印深刻领悟到，自己植树要“一专多能”，既要当好指挥员、战斗员，更要当好技术员。他慢慢积累栽树经验，每一个环节都严格把关。
现在，张家场村的林地已经形成规模，然而张连印的脚步并没有停歇，每年他会按照春秋两季开展植树计划，除了种植新树苗，他还时常对已经栽好的树苗进行检查，对发育不良或死亡的树苗补种补栽。他组织村里的乡亲们人人拿起锄头来种树，让村里百姓有活干、赚“外快”，带动大家通过“林业脱贫”，让村民的生活年年有期盼。“树苗长得越高越大，我们的生活就会越幸福！”村民安殿英说。
圆梦：孕育下一代红苗
“教育要有针对性，开展一次就要有一次的效果。”近两年，张连印将他退休后的工作重心，偏向到关心下一代教育上。为了能够“栽好树、育好人”，他与时俱进，主动参与主题教育学习，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他会根据不同的群体特征，写教案、定计划。一次，有驻同部队组织战士前来基地参观，他主动与负责的干事多次电话沟通，了解目前战士们的心理状态、受教育程度和感兴趣的领域，再结合自己的从军经历，拉近自己与战士们的距离。
为了做好讲解，他甚至备课到凌晨。遇到有学生、基层干部来基地参观，除了讲解革命故事，他还带着大家烤串、烤土豆、吃特色菜、教唱革命歌曲，活动形式丰富有趣，让人印象深刻。
一幅幅珍贵的照片，一座座荣耀的奖杯，一段段详实的文字，记录了张连印将军保家卫国、艰苦奋斗的光辉历程。曾经在树荫底下讲述从军故事，环境艰苦，而现在，时常有学校自发组织学生来到清风林教育基地观摩学习，实地体验生活，学习将军精神。“每年国防教育日，我们也会安排孩子到军营和清风林基地参观，典型就在我们身边，对于孩子们来说这种感染力是极强的。”左云县人武部政委赵垚说。
“小朋友是祖国的‘树苗’，关心他们的成长，这是我们老同志的责任和义务。”张连印说。自2018年教育基地开辟后，接待过的中小学生、党政机关领导干部、民兵预备役、民营企业家共达上万人。“清风林教育基地”也被大同市关工委确定为“大同市党史国史教育基地”。
一位老将军，以赤子之心和共产党人的情怀，在家乡的热土上继续奉献余热。他是老兵，也是一棵树，一棵深深扎根于家乡沃土的“将军树”。（作者单位系山西省大同军分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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