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系英雄
每个部队或大或小都有一支军乐队,把凡是有点音乐特长的兵们隆重地集合在一起。
乐队所有成员多是土得掉渣的,即便有点音乐功底,也多没经过严格训练,多是自学成才,纯属个人爱好。
起初大部分单位的乐队,也多是土法上马,什么锅碗瓢盆、陈年旧鼓,库存于仓库锈迹斑斑的铜锣、旧钹也全部派上了用场。近几年部队条件好些了,便自筹资金购置了一些,厚着脸皮给上级单位要一些,有时战士个人从家里带来的吉他、小号也拿来为我所用,也算是取之于兵用之于兵了。有个部队,驻扎在四面环山的大山沟里,但文化活动搞得非常活跃,几乎每个排以上干部都会一样乐器,更有一个引以为自豪的军乐队。虽然“装备”差了点,但在上级的比赛中取得了不少吹拉弹唱方面的奖项。于是,在摸爬滚打站哨值勤之余,几个战士咿里哇啦吹起唢呐,敲起架子鼓,也自有一番乐趣。去年这个单位又购置了一些新乐器,替换了“老掉牙”。这下子鸟枪换炮了,军乐队也确实兴奋了一阵子,还专门搞了个小仪式。但当金光闪闪的乐器刚发到手时,憋足了劲吹第一声,却哑然无音。大家多少都还算有一把“刷子”,忙提气运功,气力与技巧相结合的原理大家都懂,鸟枪换炮了,大家也得有点新的精气神,那就从基本功练起吧!从吹短音到吹长音到吹准音。从哆唻咪,到咪唻哆。
军乐讲究个底气,底气从哪里来?有经验的教员说,酷暑和严寒最出效果。于是,毒热无比的太阳下,队员们一字排开,在那里接受太阳的考验;冬天哪里地高,哪里风大,就到哪里练。譬如,作为一名军号手,最要紧的是把握音符的发音,手功和气流的运用。军号手张兵为练好发音,看新闻联播时就跟着播音员学吐字,为了练出发音和气流的运用,每天都反复地去吹,嘴都吹麻木了。为了练好指法,除了正常训练外,他还利用业余时间练习,终于渡过了难关。据说,当年战场上那些著名的号手都是这么练出来的。有的嘴唇吹裂,腮吹肿,嗓子发干,口腔起溃疡。这个过程付出的很多很多,只有军乐队员才能有体会。军乐的穿透力,使你有无尽的进取心。它使你牵着听众,也激发了每个军乐队员的心。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乐谱在脑海中定了格赶也赶不走,吃饭、休息、看书时脑袋中也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嗒嗒嗒的军乐声。
为进一步提高音乐技能,部队还专门从军区歌舞团请来了一批专家给指点指点,辅导辅导。
嘟嘟!
嘟嗒嗒嗒!
果然出手不凡。一番辅导操练,总算像那么一回事。
听起来像首歌了。
有时练得嗓子也喑哑了,嘴上起了一层燎泡。竟有些羡慕起了训练场上战友们摸爬滚打的滋味,但想归想,要真让谁扔下乐器去摸爬滚打一番,还是张兵说得实在,这嘴还不得天天去墙上蹭蹭啊!
音乐,如雨,似水,像风,如雾,它轻轻地挥洒着,滋润着,愉悦着我们绿色的生活。
战友们都被这优美的旋律所感染着。
尤其是每年阅兵,是军乐队最露脸的时候。
阅兵时,军乐队是配角中的主角,一气要吹四十分钟,这不仅需要刻苦训练更需要顽强的恒心和毅力。从一遍到两遍三遍,从五分钟吹到十分钟到二十分钟,等曲子吹下来,嘴唇破了,手茧磨出来了,胳膊酸得抬不起来了,腿站得不能打弯了。
我的宿舍正好和军乐队毗邻,每天夜深了,还听见有个小战士在嘟嘟地吹,直吹得我一天听不到号声,都习惯性失眠。每次见那小兵,都欲言又止,你想他要是个音乐天才什么的,我一句话真打击了人家的积极性,音乐事业该受多大损失啊!想想也就罢了。而有一天真不吹了,我则折腾了半宿也没有睡着。第二天一打听,昨天阅兵结束,军乐队休息一天。
后来,听说那个吹小号的战士吹到战区去了。
调到战区工作后,办公室毗邻军区文工团,这儿算是战区音乐的圣殿了,每年“八一”、元旦、春节,总会一饱耳福、眼福,但每次演出前一两个月,听吧,这边正上着班,那边:
嘟!嘟!嘟!
啊啊!啊!
哆!哆!哆!
啦!啦啦!
想起他们在台上的精彩演出,那一阵阵狂风一般的掌声,总会想起冰心的那首小诗:
成功的花,
人们只惊慕她现时的明艳!
然而当初她的芽儿,
浸透了奋斗的泪泉,
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文章节选自《兵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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