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版面

剪长发(一)

      此系英雄

      自古长发就是女人的标志。《妆台记》中说:“周文王于髻上加珠翠翘花,敷之铅粉,其髻高曰凤髻。又有云髻,步步而摇,故曰步摇。始皇宫中悉好神仙之术,乃梳神仙髻,后宫尚之。后有迎春髻、垂云髻,亦相尚。”“亦相尚”就是大家跟着学,“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为美跟风,自古有之,亦是前赴后继啊!

      遥想当年,美女如云,莲步轻移,娉娉娥娥,青丝如墨,自是一番气象。司马相如《美人赋》曰:“云发丰艳。”李贺《美人梳头歌》 云:“一编香丝云撒地,玉钗落处无声腻。” 美人梳头之时,如云黑发飘散开去,散发阵阵幽香,何等美丽!

      董桥写道:“浓郁乌亮的长发加上那匆匆一挽的姿态,早就成了中国言情文字的关键语言。”而千年青丝却和女兵无缘。

      当兵后,第一件事,就必须从“头”做起,剪掉自己心爱的长发。

      《内务条令》规定:“女军人发辫不得过肩,女士兵不得烫发。”

      女兵们想不通:《内务条令》干吗和头发过不去?

      回答简洁而深刻:整齐划一。

      “经连里研究决定,全连都剪成‘小男式’。”那个本来看着还挺顺眼的连长,这会儿怎么看怎么都不招人待见的杨兵连长站在队列前,顿了顿,脱掉军帽,拍着自己的脑袋说:“人人以我的头发为标准。”话音未落,队列里就叽叽喳喳地嚷开了。“连长的头哪还叫头,整个一皮球嘛。”这样的话连长是听不见的。连长正色道:“想当女兵,先过头发关。”一脸的不容置疑。

      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女青年香侬·法克内尔,在报考南卡罗来纳州的一所士官学校时也遇到了同样恼人的剪发难题:入校时,必须剪去一头棕色卷发,同该校所有男生一样留光头。 为了一头秀发,告到了地区法院,也依然剪掉,没商量。

      王兵、刘兵们遇到的难题一点也不比香侬遇到的问题轻松。晚饭后,排长在女兵宿舍的台阶上把着,从一班开始,一个一个地点名出来,就像监狱里提审犯人。一班之后,就是二班,看前面几个姐妹泪眼婆娑地去了,我们,个个就像是已经判刑的犯人,等待执行。

      可爱的小女兵刘兵刚到连队时,一头乌黑的秀发让大家羡慕不已,用手拢拢,“嘿,飘柔的效果,又柔又顺!”惹得女兵们个个像得了红眼病似的。而这会儿刘兵的眼圈自个儿先红了。

      叶芝深情吟咏:

      散开你的秀发……

      坐在理发室里,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一头秀发,有几分留恋,几分不舍,像是做最后的告别,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眼睛不知不觉间湿润了。刘兵软声细语地和理发师套近乎, 请他手下留情,“能少剪就少剪”,理发师说:“不过衣领,这是部队的规定。”

      理发师剪一下,刘兵就滴下一串泪来,最后竟哭得泣不成声,连站在边上监督的副班长也忍不住滴下几滴清泪。理发师心软了,果真少剪了三寸,归队后,张兵班长眼睛放电似的左看右瞧,唯独视刘兵的泪眼而不见,脸一沉:“不行,回去重剪!”如此,又进了三次理发店,每次只剪掉寸把长,头发硬是剪不短。最后,张兵班长亲自督阵。刘兵坐在理发室的椅子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妈呀,妈呀,我的头发完了!”

      (文章节选自《女兵事》)

    版权所有,未经授权禁止转载、摘编、复制或建立镜像。如有违反,追究法律责任。

    2011年12月25日之前的内容请点击下方按钮前往浏览
    前往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