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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兰花

      木兰

      五月的开始,是一段薄凉的初夏。静静阅读过后的萎靡情绪,仿佛三月的轻寒未乘春的羽翼褪去,攒在眉梢。终于不抵杳然而至的疲倦,靠在床头,书,悄然合上。一束兰,以深幽的墨色,绘在杏色的书脊上,低眉顺眼亭亭出现,淡墨浅痕正好显示出兰的意蕴,触目,一种温润的情绪便自眼皮蔓延开来。

      其实这个初夏,风雨交加,春色尚未识透,花事便没了。春光走得急,一并带走的还有杜鹃、玫瑰的风姿绰约。因为懒散,那些七零八落的花瓣就零零碎碎地夹杂在绿叶当中,有些不堪入目的邋遢和落魄,这些残枝败叶,记录着一段鲜活光阴的存在。心有不甘,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在花店里流连盘桓几日,终于左一盆兰右一盆兰搬回了家。因为兰,生活又多了些企盼与殷勤。兰叶如剑,在看不见摸不着的时光里不声不响地抽着穗,浑厚圆润的叶片根根向上,青花瓷衬着碧绿的叶片,风拂有飘逸之美,沐雨有青葱俊雅之节,在夏日里犹显神闲气静。似乎受了兰的影响,感觉时间是不离我们左右,忽前忽后的,忙碌或悠闲全由心境决定。于是无论多忙多累,看兰成了一种习惯,一日看三回,相看两不厌。

      “幽悬兰草,遇净土而生,不因无人而不芳。”说的是兰生于幽谷,汲取天地灵韵,不张不扬,不媚不俗,既可立于民间的溪畔涧角,又可安身于皇家贵族的前庭后院,有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雅量。“兰之猗猗,扬扬其香”,兰是花中君子,兼有隐士之风,其香气自然就隐逸大气,有“花香欲破禅”的轻巧。那天晚间外出散步,昏黄的路灯下,竹篾编织的箩筐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香囊,玫瑰、蔷薇、茉莉、香草,各种各样,应有尽有,每一个香囊翻出来闻闻,矢志不渝的香气便扑鼻而来,香囊的颜色也缤纷夺目,五彩纷呈。唯独兰的香囊却以极其淡雅的杏色轻纱包围,配以杏黄的蕾丝花边,手工缝制的金黄色棉线针脚细密,隐约有香气,却没有如其他的香囊先声夺人,香气纯正幽远、内敛含蓄,闻之悠悠,渐沁心脾。一颗心经了兰的气息的濡染,竟然在反复无常的初夏安定下来。握着兰的香囊,忽而有些明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的立志高远,明白为什么就是从那个楚国开始,士大夫屈原开一河先风,兰花从此烙上了品格、节操和志向的文化托付的烙印。

      曾经邂逅一座园林,在市区的东郊。亭台楼阁、水榭假山,让人有置身于江南水乡的迷糊感。午间的园林很静,红尘的喧嚣被隔绝在园林之外。紫藤不知是花期没到还是花期已过,层叠缠绕的藤叶从紫藤架上垂将下来,细细的浮萍随意地散落在池塘的水面。莲还未到轻解罗裳盛大开放的时节,莲叶碧绿如油,水底下的茎盘根错节。个性坚硬的蕨和毛茸茸的苔藓,亲切温顺地附着生长在假山上,“山植合一”。再慢慢顺着小径往前走,隐隐听到潺潺的溪水声,声音纯粹清脆,走过去,忽然有别有洞天的感觉,一株兰,两株兰,三株兰……错落有致地傍溪而生,在溪水旁怡然自得。兰叶葳蕤,兰花素雅,一株兰就是一段静美的时光,执著地、向上地,吐露着自己的芬芳;花谢了,无畏,还有那可赏的叶,在狭长的时光里悠然地舒展着,让来观的人品味不同于繁华的意蕴。

      这儿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全是一位老人亲自设计、亲自督导完工的。这位老人个性特别,不喜应酬,独钟花草。走出园林,风挟着兰花的清香吹过来,也不难想象,一定是兰花,在每一个风和日丽的白昼,在每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一株一株,都慎重地开在了老人的心里,开在了每一个路过的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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