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八大神仙飘临这里,畅叙痛饮后,从这里出发往三神山,留下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佳话。
2000多年前,古今第一帝秦始皇驾临这里,拜祭日主,修长桥,求长生,留下了中国唯一一座始皇庙。
900多年前,大文豪苏东坡赶赴这里为官,不久回京连上两道奏章,倡议强海防惠民生之举,写下《海市》一诗。
70年前,1954年5月,老一辈革命家陈毅来到这里疗养,夜闻海涛拍岸,抚今思昔,感慨万千,写下了长诗《初游青岛》。
这里是胶东半岛,海天之间一片博大精深的沃土,一片生机勃发的热土。5月中旬,我们一行13人追寻神仙皇帝、先贤名流的足迹,从长沙到烟台,再到威海,到青岛,山色海景,街面市声,走马观花。一周时间匆匆过,欢颜笑语渐渐悄,归来静坐堪回味。
大海,于我们这些长年生活在内陆的人而言,永远是一幅令人心旌激荡的图画。一有机缘,我们便奔向大海,去看海。在烟台山的山腰,有一幢绿荫掩映的小洋楼“冰心纪念馆”。中国现代文学大家冰心随任北洋海军军官的父亲,在烟台度过了八年的童年时光,白马与沙滩,水兵与灯塔,充满了不羁的快乐记忆,她称烟台为其“灵魂的故乡”。在纪念馆陈列中,我读到了她写的这首《烟台的海》,该诗收入冰心的第一部诗集《繁星》:“大海呵!哪一颗星,没有光?哪一朵花,没有香?哪一次我的思潮里,没有你波涛的清响?”
看海归来,一身星光。此番沿海而行,由渤海到黄海,也是天公作美,基本有风无雨,有阴更多晴。从蓬莱阁到养马岛到刘公岛,从城山头“最美”海边栈道(城山头被《中国国家地理》评为“中国最美八大海岸”之一)到五四广场和奥帆中心,我们看到的海是轻波微漾,细碎柔光,如多情女子耳鬓厮磨、喁喁私语。邓总说我们看到的是松涛海韵,非海南那种椰风海韵,一语中的。略加思忖,就觉眼前虬枝劲叶,阵阵松涛映着黢黑岩石,和着叠叠海浪,倒是更添了阳刚之气,少了柔媚之风。
茫茫大海看不尽,可惜没能见到传说中的海市蜃楼。蓬莱丹崖山峭壁 ,中国古代四大名楼之一的蓬莱阁凌空欲飞。登斯楼迎风远眺,风烟俱净,天青海碧,直望到海天一色,心旷神怡,把你的五脏六腑都洗得干干净净。蓬莱阁下来,前面的古城墙边有一标牌“海市蜃楼最佳观赏点”,虽不醒目,但抢眼球。三三两两的游客傍着这牌子左拍右拍,海市蜃楼的真容自然是千呼万唤不出来。据悉,一般得春天,雨后,刮东风,才有海市。而我们这会儿已是初夏了。
散文家杨朔就是蓬莱本地人,他在《海市》一文中提及,自己在故乡长到十几岁,也就见过那么一回。文中写道:“听见有人喊‘出海市了’。只见海天相连处,原先的岛屿一时不知都藏到哪儿去了,海上劈面立起一片从来没有见过的山峦,黑苍苍的,像水墨画一样。满山都是古松古柏;松柏稀疏的地方,隐隐露出一带渔村。山峦时时变化着,一会儿山头上幻出一座宝塔,一会儿山洼里又现出一座城市,市上游动着许多黑点,影影绰绰的,极像是来来往往的人马车辆……”
有意思的是,苏东坡只当了五天的登州(今蓬莱)太守,竟也得见海市胜景。当地人为了纪念这位为民解忧的诗人,在蓬莱阁旁建了座苏公祠。“五日登州府,千年苏公祠” 的美誉流传至今。苏老夫子当年刚到任,屁股还没坐热,又被朝廷急召回京,离任之际祷神显灵,海市呈现,由此写就的《海市》诗也传诵至今。苏轼凭一己之力开“登蓬莱作诗赋”的风气,蓬莱阁成了历代文人墨客雅集之地。苏轼《海市》曰: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心知所见皆幻影,敢以耳目烦神工……”
明明白白,苏轼即知所谓海市不过是虚无幻影,生活在科学倡明年代的今人更知,海市乃光的折射和全反射形成的自然现象。我在蓬莱阁楼中购得一把折扇,扇子一面绘有风神飘逸的“八仙”,吹笛子的韩湘子,举莲花的何仙姑,提花篮的蓝采和,背宝剑的吕洞宾,摇蒲扇的汉钟离,持葫芦的铁拐李,打渔鼓的张果老,抱云板的曹国舅;另一面书一行大字:“海市蜃楼皆幻影,身到蓬莱即是仙”。哈哈,我等凡夫俗子,不失“仙心”,恨不得扯根头发就飞起,神往超凡脱俗而已。未能临海市登蜃楼,情理之中,意料之内,其实也就无所谓什么遗憾了。
“蓬莱文章建安骨”。文人墨客倾心的海市蜃楼终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幻象,陈毅元帅的诗作《初游青岛》描绘的却是海上青岛的真实美景。如今,这诗描红字遒劲有力,镌刻于石,置于青岛市人民政府办公大楼前,与五四广场鲜红雕塑《五月的风》遥遥相对,连成一线,寓意深远,引人浮想联翩。血与火,刀与诗,丧钟与呐喊,枷锁与重生;关于铭记历史,继往开来,关于不忘初心,担当使命。
曾任山东军区司令员的陈毅带领队伍解放了山东大部分城市和乡村,与青岛这座城市的渊源不可说不深。1946年到1947年,美军第七舰队多次派高级军官与陈毅谈判。先赴临沂找陈毅谈,后又邀请陈到青岛谈。随着战局的变化,美要求日益迫切,企望保持美军驻守青岛的现状,阻断解放大军的步伐,都被陈毅断然拒绝了。陈老总直到1954年才首次到青岛,其时他为中共中央委员、政务院副总理。在青岛期间,陈毅特地从图书馆借来有关青岛的史籍研读,做了功课后才动笔写这“青岛史诗”。
看看陈毅笔下新中国的青岛:“试看海天青,其青照市廛。试看松柏青,其青染峰峦。伟哉胶莱青,千里美良田。更有新人民,青春迈无前。历史创造者,命运自斡旋。思之乐融融,归寝熟且甜。朝来开户牖,红日照东檐。工人正上工,学生赴校园。战士正操练,渔民斗狂澜。更有休养客,安心度豫闲。一切寄生虫,灭迹不待言。观此新气象,使我开心颜。”再看看现在——碧海蓝天绿树红瓦,阳光下绿草地广场上,鸽子飞起飞落,放风筝的、玩空竹的、耍滑板的,衣着鲜亮的男女老少怡然自乐。看看新时代的青岛,看看新时代的胶东大地,看看新时代的中国,这盛世,当告慰陈老总,使之“开心颜”。
看海归来才翻书,也不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