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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漏雨的青瓦顶

      胡娟

      我爱听雨,更爱故乡老屋夜半雨声,虽惆怅却又绵绵无期。故乡的夜雨,那时总是喜欢席卷在老屋的青瓦上,然而却早已湮没在30年前的岁月里。

      夜半无眠,望着窗外狂风肆虐,暴雨急骤,团团树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摇摆不定,似在挣扎,在逃脱。

      此刻,若是在30年前的夜晚,我和母亲定是满怀叹息,无奈地钻出温暖的被窝,急匆匆地披起外套,四处寻着各种大小不一的脸盆水桶,有时甚至连吃饭用的大瓷碗都不放过,放在床脚,放在窗边,在房中央,在饭桌上……一不小心,偶有几滴落在头顶,打在身上,也来不及叹息,只盼迅速稳妥地接住那一粒粒从天而降的雨珠,随即,耳边便响起一串串叮当的交响乐曲。

      屋外雨势突猛,屋顶那片片青瓦被狂风疯狂地铺卷着,似在迎风起舞,窸窣作响;屋后不时夹杂瓦砾刮落的破碎声,大有飞石走瓦之势。屋内则是叮当作响,错落有致,饶有一番韵味。

      一开始,雨声滴答滴答,有的文雅,一滴一答,很有节奏,似是情愫满怀,在哀怨低语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还是小孩子的我们,躺在床上,久久不能进入美梦中,听腻了,觉着甚是烦人。有的比较粗暴,一开场便是一泻千里,像断了线的珠子猛然掉落在地面,一涌而下,哗啦哗啦,连绵不断,似乎要把这大半辈子的委屈苦楚和在这汹涌的暴风雨中,发泄得淋漓尽致;而后没多久,又便随着雨势,变成滴答滴答,俨然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恍然一梦,醒来,夜半雨声消失了,天也清亮了。

      那时候,虽然暴风雨一来,屋内都会响起杂乱无章的交响曲,让人挪不开脚,但是相较之下,我还是更偏爱夏季的雨。

      夏雨不像春日细雨,如牛毛细针,缠绵悱恻,久久不绝;不像暮秋阴雨,如细织密网,低沉阴冷,无边无际;更不像深冬冻雨,如坚硬冰锥,凛冽刺骨。

      夏雷震震,电闪雷鸣,雨来得这般热烈,这般急躁,这般持久。它就像是调皮的小男孩,在和他母亲捉着迷藏,忽而活蹦乱跳,忽而静若处子,时而喧哗,时而静止,总是让人难以捉摸。

      雨声哗啦,它从山坡上笑着蹦着,顺流而下,汇聚成那层层叠叠的溪水,这是那一群群小瀑布的归宿。南风一吹,平静水面便也激起千层浪,万朵花。

      此时,风云席卷,屋内此起彼伏的交响乐,掩住了白日喧嚣,冲破了夜半静谧。若是日间,待雷电远去,我们这群小孩子,无处可去,只能安安静静地蹲坐在门前屋檐下,抬着头,无奈地望着半空中接连不断的雨线,心里期盼着这雨快停吧。

      不声不响,雨忽然停了,屋内的雨也逐渐停了,间或听着几声滴答,屋后的树在清风中摇曳生姿,显得愈发葱郁。半空的那道七色彩虹悄然而至,似是夏娃娃笑弯的眉眼,我们在一个个明亮闪光的小水坑里,尽情地踩来踩去,溅起朵朵水花,消逝在记忆长河里。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如今,那片漏雨的青瓦顶已然消失在童年,再也无法在夜半听到喧嚣热闹的雨声了。

      惟有在童年的心上,滴上了一丝丝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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