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丽珊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空山鸟语》的音乐在缓缓流淌，孩子们边听音乐边写作，我在讲台后坐下，和他们同题作文。
学了一系列写声音的文章，我想让孩子们也练练笔。写什么声音呢？我们这座古木参天的农村中学，最多也最动听的是鸟的叫声，他们欢快的鸣唱，甜蜜的呢喃，令人陶醉，百听不厌。但生在学校这个环境里，鸟儿们也受到熏陶，懂得规矩。一早叫得特欢的它们，只要看到孩子们鱼贯进入校园，就停止歌唱，隐藏身影。整个白天，都三缄其口，也从不在校园的任何地方飞腾。一直等到傍晚，待孩子们回了家，校园恢复了平静，它们的歌声才又响起。如果说，早上的歌声婉转清丽，傍晚的演唱就有些奔放激越了，似乎憋了一天的歌声，突然被打开，哗啦啦奔腾而出。
这么美妙的歌声，是练习写作的极好素材。但因时间上的完美错过，我无法带孩子们现场聆听，失去了宝贵的体验机会。我想录下来，但我的设备太不专业，技术太过白痴，录了多次，效果都不理想，只得遗憾放弃。无奈之下，选了这首《空山鸟语》，让孩子们听着音乐来写。
写得正投入，第六感官告诉我，有个孩子在向我示意。我刚抬头，他就用眼睛将我的视线往走廊外拽。
走廊外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我们的教室在三楼，梧桐树的树冠也展现到了三楼。这树似乎是专为我们教室而来，坐在教室的任何位置，都可以很好观赏它。当然，当你在走廊活动时，调皮的枝丫，也常常会越过栏杆，给你个出其不意。前段时间，它那手掌大的叶儿还片片金黄，满满一树辉煌，让人心颤。但此时，已是冬末，寒瘦的灰枝上，只挂着几片蜷缩的枯叶，似乎还瑟瑟发抖。
然而，当我将视线移去时，却惊呆了：满树都是鸟儿。黑的，灰的，黄灰相间的，大的有鸽子那么大，小的比麻雀还小。它们都鼓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往教室张望。有的还叽叽喳喳地叫着，是和着音乐在歌唱吗？有的从这个枝头跳到那个枝头，是随着乐曲在舞蹈吗？它们那样兴奋，那样激动，仿佛参加一个盛大的节日。
越过梧桐树往远处看，更让我震撼，我看到了一支庞大的鸟的队伍，正逶迤着往这边涌。不，这不是队伍，是一条流淌的鸟的河流，从对面的山腰来。又像是王母娘娘的鹊桥，只不过，这桥上不一定都是喜鹊，可能有各种各样的鸟，是一座鸟桥；桥下也不是天河，是长着油菜幼苗的田野，是“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池塘，是“蒜肥葱绿菜薹壮”的农家菜园。
孩子们都发现了这一奇观，纷纷把目光移向窗外，各种惊讶，瞪眼，鼓腮，扬嘴角，吐舌头，更多的是眉目传情，会心一笑。大家的头都不敢太偏，更不敢说话做手势，生怕惊吓了鸟儿们。我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观赏，不露声色地偷乐。
冬天的鸟儿似乎比平时更爱集体活动，我常常看到它们成群结队飞过头顶，也看到它们从这边的树丛，飞往那边的树丛，但像这次一样大规模集结，还是头次看到，无疑是《空山鸟语》的音乐把它们吸引而来。只是我好奇，这音乐有着怎样的穿透力？为了不影响其他班上课，我把音量调到了只在教室能听的程度，还关闭了门窗，远远近近的鸟儿们，怎么就听到了。或许，它们也有微信，一声令下，便能快速集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