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凤
顾悦站在老屋的院子里，望着墙角那棵光秃秃的枣树。枣树的枝丫间还挂着去年秋天遗漏的几颗干枣，在风中轻轻摇晃。母亲说，等枣树发芽的时候，春天就来了。
“小悦！”顾悦踮起脚尖，看见萧楠举着一只崭新的纸鸢站在墙外，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那是一只燕子形状的纸鸢，翅膀上画着五彩斑斓的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爸给我买的！”萧楠爬过矮墙，进了院子，“咱们去放风筝吧！”
顾悦摸了摸纸鸢光滑的竹骨，指尖传来细微的颤动，仿佛这只燕子真的活了过来。母亲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针线，温和地笑了：“楠楠又来啦？”
“婶婶好！”萧楠规规矩矩地打招呼，“我带小悦去放风筝。”
母亲点点头，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两颗软糖，叮嘱道：“路上小心些，别跑太远。”
她们沿着田埂往村外的山坡走去。初春，麦苗刚刚返青，像一层薄薄的绿毯铺在田野上。萧楠走在前面，纸鸢在她手中轻轻摇晃，“燕子”的尾巴扫过麦苗，激起一阵细碎的涟漪。
“你看那边！”萧楠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顾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几只真正的燕子在云层下穿梭，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山坡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孩子，五颜六色的纸鸢在天空中争奇斗艳。有蝴蝶、有老鹰、有蜈蚣……可都比不上萧楠的燕子精致。当她把纸鸢放上天的时候，其他小孩都围了过来，发出羡慕的惊叹。
“让我也放一会儿吧。”顾悦小声请求
萧楠犹豫了一下，把线轴递给她：“小心点，别扯断了。”
顾悦握着温热的线轴，感受着另一端传来的拉力。纸鸢在天空中越飞越高，仿佛真的要追上那些真正的燕子。忽然，一阵强风刮过，线轴猛地一颤，纸鸢在空中剧烈摇晃起来。
“快收线！”萧楠喊道。顾悦手忙脚乱地转动线轴，却看见纸鸢的尾巴缠在了树枝上。小孩们发出一阵惊呼，纸鸢摇摇欲坠地挂在树上。
萧楠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都怪你！”她夺过线轴，气呼呼地往树下跑去。顾悦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那天晚上，顾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银白。顾悦蹑手蹑脚地爬起来，从床底下翻出一个铁盒子，那里装着自己攒了几个月的零花钱。
第二天一早，顾悦就跑到村口的小店。店主是个慈祥的老爷爷，他的店里挂着各式各样的纸鸢。顾悦挑了一只和萧楠那只一模一样的燕子纸鸢，买了下来。
当顾悦气喘吁吁地跑到萧楠家时，却看见她正在院子里修补那只纸鸢。晨光中，她的侧脸显得格外专注。顾悦站在门口，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悦？”萧楠抬起头，看见顾悦手里的纸鸢，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你买了新的？”
顾悦点点头，把纸鸢递给她：“赔给你的。”
萧楠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修好了”。她举起手中的纸鸢，燕子的翅膀上多了一道细细的补丁，“你看，这样更有意思，像真的燕子一样，经历过风雨。”
顾悦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萧楠拉着她的手：“走，我们再去放风筝。这次我教你，保证不会再缠到树上了。”
她们跑向山坡，春风拂过脸庞，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天空中，两只燕子纸鸢并肩飞翔，时而交错，时而分开，在湛蓝的天空上画出春天的轨迹。
远处的麦田泛起了层层绿浪，枣树的枝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母亲说得对，当枣树发芽的时候，春天就真的来了。而在这个春天里，顾悦不仅收获了漫山遍野的绿意，更收获了一份珍贵的友谊。
纸鸢在天空中越飞越高，线轴在手中轻轻颤动，仿佛连接着整个春天的脉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