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滔
春天又上新啦！不信你看，外面的景色是一天比一天新鲜。
河岸边，三三两两的人们在洗衣裳、洗挖来的野葱，还有一捧捧肥嫩的白菜薹。
围墻里的桃花、梨花也开了，青砖墻头跳跃着露出几枝桃红粉白，像一幅幅裁剪的水墨画。
还有流水潺潺，声音悦耳，像羽毛轻轻拂过耳朵，痒痒的，特别容易出神。
一个闲下来的人，想出去遛遛自己，心情就和路边的小草一样，想发芽、想开花。
那日阳光晴好，忽然想去晒太阳。说走就走，一路逶迤，把车停在树荫下，一些干瘦的枝丫横斜在车窗玻璃上方，稍远处一片鹅黄嫩绿。
天上飘来的白云，赶路的溪水，清幽的花香，也好像在殷勤问讯，然而都无法打动我。
我枕着书，听着鸟鸣，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好像闹了一天的孩子，日暮西斜，终于在母亲的呼唤声中走回家门，带着一身尘土、一点疲惫，以及饭菜香味勾起的馋虫，等着填饱肚子和刷洗，再舒舒服服躺进被窝。被子里蓄满阳光的味道，闭上眼，就能立刻陷入松软香甜的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后来我是被鸟儿吵醒的，它们叽叽喳喳，“该回家啦！”它们要回树顶的小窝，也催促我回10楼的小家。这似隐秘的巧合，我和鸟儿们都住在半空里。
回程，路上遇到堵车，路窄而弯曲，轮到我通行时候，捏了一把汗。前面指挥的大哥叫我大胆向前，我仍不放心，压着刹车用龟速前进，挪一寸，看三回。
终于开过险路，放松往后靠的那一刻，才发现后背都汗湿了。
接着一路淡定开回家，忽然就想起一些过去的碎片。那时候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手握方向盘，没想过要自己面对很多很多的事，这一些，那一件，慢慢地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也学着去体谅或迁就，耐心或温柔，可是总怀念可以任性的年纪。焕新的季节，或许也可以试试放下曾经的困厄，走进春天。
除了就着沉醉春风，倒头一睡，也可慢慢悠悠，漫步在细雨绵绵的午后。前方通向何处，向左还是向右？如何回去，是否还记得来时的路？这些问题都不关心。我以为春天里，就适合心中无事，款款向前。
路过菜市场，香椿、荠菜、野葱、蕨菜都出来了。我们这里把香椿叫“春天儿”，一簇簇紫红色的嫩芽，由结疤的枝条小心翼翼地举着，巡山的人们发现后，再轻轻地摘下来，用草棍捆成一捆捆带进菜市场。
“春天儿”炒鸡蛋是一道美食，香椿末儿被裹在金黄的鸡蛋液里，咬一口，浓香、鲜嫩。
蕨菜就适合炒腊肉。刚摘下来的蕨菜鲜嫩多汁，和腊肉的咸香扑鼻正好是绝配。焯水后用来凉拌、或者放进坛子里密密腌制，又是酸辣开胃的一道小菜。
野菜出来的时节，也最容易和雨相逢。地耳是大雨后才开始疯长，野笋也是。地耳墨绿嫩滑，野笋清香甜脆，清炒、慢炖都适宜。
那时雨势渐小。不同于初春的绵密，也不同于盛夏的狂暴，春雨细腻而温暖，穿过云层，越过山川，轻轻地敲打着窗棂，像一位耐心的画师，用湿润的画笔在大地上描绘一片生机。
暮春的雨像是在向春天的告别，也是初夏的序曲，带着春天的柔情与初夏的热烈奔赴而来，预售一整个夏天。
就像路边的月季与蔷薇，开得难收难管，不知收敛，风一吹，便扬起一片馥郁。
唯有在这样的花雨下，不必撑伞。适合悄悄坐下，与这些花儿朵儿交换心声。临走，折一支带回来，正好和家里的小花瓶作伴。
小花瓶说是瓷瓶，其实就是玻璃外面贴上纸，但有瓷器的质感，只要不凑近了细看。家里有两个，一个白色一个宝蓝，平时用来放干花，插上花就感觉熏陶了艺术气息。
跟随时令，给家里也上新日用好物。桌面上新增一只胖胖的粉色小鹿——桌面加湿器，能喷出细腻的水雾，超级醒脑提神。
还有个小泡菜坛子，有多小呢？刚好够腌一根大白萝卜。这个坛子也是玻璃做的，坛子盖是两个小碗，封坛或者装菜都用得上。红红绿绿泡上萝卜黄瓜，佐餐或者当零食吃怪不错。
还有新入手的木桶，用来蒸米饭和香肠，饭菜香里带有“春天儿”的气息，是小时候的味道。
给家里上新的这些小物件，有时候挤在一块，乱糟糟的，但满是家常味，生活满意度也跟着蹭蹭上涨。
走着走着，雨停了。路边人家的大门口，不知道谁放着两把撑开的大伞，一黑一灰。屋前草地上有匹马在吃草，时不时满足地甩一下尾巴。远处升腾起薄薄的雾气，此时没有什么人来，清冷空寂，却有自由自在的闲适。
就这样怀揣着清新，一路走过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