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波
“晴苋菜,雨黄瓜。”说的是苋菜、黄瓜这两种植物,一个喜晴,一个喜雨。苋菜是长沙人最爱的主打蔬菜之一,今年的长沙,从开春到现在,似乎天天都在下雨,“湿哒哒”的,对苋菜的生长极不友好。
然而,我家的苋菜,与荠菜同期生长,从不惧雨水,健旺得很。菜地里、花池边,甚至花盆里、砖缝中,只要是有土的地方,一丛丛,一片片,有时也孑然而立,随处可见,长得可不是一般的好。现在,荠菜已老得无影无踪了,而我家的苋菜依旧嫩生生、翠绿绿,我已经用它们炒着、煮着、涮着,变着花样吃了无数次了,也送了一些亲朋好友,那种鲜嫩的口感,给肉都不换。
我家的苋菜不是我有意种的,不知道是飞鸟衔来的,还是我买其它植物时蒙混过来的,说它是大自然对我的馈赠更为贴切。我清楚地记得多年前的一天,跟几个喜欢折腾植物的朋友闲聊,他们说百香果好种,又好吃,又肯结。我从没种过百香果,也没有吃过,但我天性就是愿意尝试的好奇宝宝,于是在网上买了一棵小苗,特意选了一个大大的陶瓷花盆,施足了底肥,细心地浇水,殷勤切切。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多月后,百香果苗就一命呜呼了。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花盆里长了一棵苋菜,生机勃勃,与我们种的红苋菜不同,它是绿油油的,叶子像蒲扇的形状,脉络分明。花盆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它自由地生长吧,给其他植物浇水的时候,也施舍它一些。
或许是花盆里底肥足,这棵苋菜像着了魔疯长,一个多月后,地里的红苋菜老成了外婆,结出了一串串的籽,而它居然长到了一米多高,像一棵小树,茎秆很是强壮,有我半个手臂粗,叶子比我的手掌还大,所有的腋芽处都有小分枝,却仍是翠绿绿嫩生生的,迎风弄姿,似乎在睥睨一切。
这让我对它越来越感兴趣,总想尝尝它的滋味,于是在“六月苋菜当线鸡”的某一天,我用力一折,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它拦腰而断,断口处汁水都冒了出来。我用这半棵苋菜做了两个分量超大的长沙大菜,一个是大蒜辣椒豆豉炒苋菜梗,另一个是皮蛋煮苋菜叶,一家三口饱食一顿,味道比红苋菜好多了,一点也不涩。
也许是掐去了尖,留下来的半棵苋菜噌噌地长出了新枝,像英勇无畏的斗士对我说:你越折我越长,能拿我怎么样!我一边为它的生命韧性所折服,一边在估计着够吃上一顿时,毫不留情地把它送进我们的肚子里。
就这样,我折它长,主茎秆不断地增粗,新芽不断地分蘖,实在是不能再长新枝了,它才慢慢地老去,结出一穗一穗的籽,有点像高粱。我心里盘算着,这么好的东西,得留些种。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应该收种的那段时间,我竟忘记了,等我再次见它,半截主茎秆还朝天杵着,结了籽的小茎秆干瘪瘪的,哪里还有种子的影子?说不失意,似乎过不去。
谁知,今年春天,杂草丛中却已赫然长出了一些苋菜。这显然是去年掉落的种子自己长出来的,我惊喜万分。或许人生总是这样,开心的时候,可能后面就会跟着不舒服在不远处等着,而在失落或者不经意的时候,往往也有一些惊喜在等着你。
我赶紧给除草、施肥,苋菜一天一个样,陆续又有一些从土里冒出来,很快便占领了一整块菜地,大有占地为王的架势。它长势快,周边的杂草都长不过它,居然不用怎么除草了。果然,天地萌生万物,总是赋予一种惊人的求生存的力量,和惊人的扩展蔓延的力量。毫无悬念地,今年我家餐桌的主打小菜又是苋菜了。
苋菜太多,实在是吃不完,花坛里的几棵便恣意地生长,居然长到了两米多高,就像一排小树一样,摇曳生姿。我想,要不了多久,这些苋菜籽就会自由落体,任凭风吹到可以生存的土壤。到了明年春天,满院苋菜就会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