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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九旬老兵田仲伯追忆战斗岁月

“让我再上战场,我也愿意”


      通讯员    刘划南    邹婷婷

      近日,在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5周年纪念日到来之际,湖南省邵阳市双清区人武部主官带队来到火车站乡栗山村,看望慰问95岁的抗美援朝老兵田仲伯,向他致以崇高敬意。

      当慰问组一行围坐在老人身旁,话题自然而然地回到了那段烽火岁月。田仲伯轻抚胸前“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目光深邃。那一刻,他眼中闪烁的,是穿越了70余载岁月也未曾磨灭的坚毅。

      “1950年,零下40度的天,长白山脚下那江水,冷得咬骨头。”谈及入朝作战的经历,田仲伯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仿佛再次感受到了当年的冰冷刺骨。风雪裹挟着冰粒砸在脸上,疼痛如刀割。江水哗哗作响,在黑夜里听着,竟像有无数双手在水里拉扯着人。

      当时,鸭绿江大桥已被炸毁,部队只能从长白山的一线水域涉水过江。田仲伯在岸上就已冻得牙齿打颤,指节发乌。为顺利过江,他和14名战友脱下棉裤卷起顶在头上,然后手挽着手、臂膀扣着臂膀,像一道铁打的锁链般踏入江水。江水从脚踝逐渐淹至腰部、胸口,起初是刺骨的冰,随后便化作密集的钢针,扎得人双腿麻木,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走!别松劲!”有人喊了一声,声音刚出口就被呼啸的寒风吞没了。忽然,他右边的手猛地一轻——是清晨还跟他分了半块炒面的接应老兵,对方的手竟松了。田仲伯急忙想伸手去拉,可江水太急,老兵的身影一下子就被卷没了,只在水面上留下一圈圈转瞬即逝的涟漪。当他们艰难地爬上岸时,出发时的15人,只剩下了11个。

      过了江,便是血与火的朝鲜战场。在随后的临津江战役中,敌机如乌鸦般整日在头顶盘旋。它们飞得那样低、那样猖狂。田仲伯蹲在战壕里,手里紧紧攥着机关枪,枪托冻得能粘掉手上的皮。副班长压低声音问:“班长,打不打?”田仲伯望向远处还在冒烟的阵地——昨天还跟他说笑的小王,就埋在那片阵地下面。“打!”他咬着牙说,声音里满是坚定。

      当敌机再次飞得很低时,枪声一下子炸响了。子弹带着寒气飞出去,他盯着那架敌机,眼都不眨。忽然,副班长大喊:“打中了!班长,飞机冒烟了!”只见一架敌机拖着黑烟,歪歪斜斜地坠落。但是战壕里没人欢呼,只有风刮过的声音。几个战士抓紧时间,从怀里摸出炒面,和着雪块囫囵吞下,只为保持体力,准备迎接下一次战斗。

      而田仲伯则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揣着一张皱巴巴的入党申请书,纸张早已被汗水和雪水浸得发潮,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组织上需要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乃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他想起写这话的时候,身边的油灯忽明忽暗,窗外的雪还在下。现在油灯没了,雪还在下,可他知道,得把仗打赢了,往后的人,才能在暖和的屋里点灯,才能不用就着雪吃炒面。这份信念,从他在鸭绿江的冰水里爬出来时就扎了根,在临津江的血水里经过了淬炼,又在能冻掉耳朵的寒风中愈发坚定。

      后来,他头上又添了一块疤,是炸坦克时弹片划的,足足有拇指那么大。他摸着疤,总说不疼,他说真正让他疼的,是想起那些没能从江里爬上来的兄弟和那些在敌机轰炸下倒下的战友。风再大,雪再冷,他也从没说过一句“不该来”。如今再提及,老人语气依旧坚定:“哪怕现在让我再上战场,我也愿意。”

      当被问及当年获知最终胜利时的心情,田仲伯的眼中瞬间泛起光彩:“胜利的消息传来时,一想到老百姓能过安稳日子,我那时候别提多开心了!”话至尾声,老人的语气愈发坚定:“我这把老骨头,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能看到台湾回到祖国怀抱!”

      去年,他主动将自己珍藏的和平勋章捐赠给湖南革命军事馆,只愿“让更多人记得牺牲的战友”。这份赤诚也感染了后辈,17岁的孙子田小虎向爷爷保证:“我以后也要参军,像您一样保家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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