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坤夜读丨如果鸡鸭有思维 (有声)

  妇人双手一边在热水中娴熟地忙碌着,一边和身边的人愉悦地谈笑风生,一只被开水烫过的鸭子在她手中进入褪毛工序。她的旁边,放着一只铁笼子,笼中呆立着四五只活着的鸡和鸭。

  几天了,那画面偶尔窜回到我的脑子里。每当画面到来的时候,一股莫名的难过便像涌动的泉水汩进我的心口。我想,我是在为笼子里的那些鸡和鸭们难过。

  一只鸭子从它的鸡鸭同伴之中被拎出笼子,然后在同伴们的面前一刀毙命,接下来是极刑般滚水淋身褪毛开膛破肚,在其他活着的鸡鸭的“众目睽睽”之下生动演示一只鸭子的死亡之旅。这画面多少有些残忍。或许人类根本不需要在乎鸡和鸭的感受。作为食物链顶端的我们,大可傲视群生,睥睨世间这些已被人类征服几千年的牲畜们,尤其身形娇小得几乎微不足道的家禽们。但我在想,如果鸭子有思维呢?如果它们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并非无动于衷麻木不仁呢?

  这种想法或许让人有无事抽风之感,我不是动物学家,亦非动物代言人,何况我自己对此也满腹疑惑。我只是,在有限的人生经历里,曾经与一只即将被死神掳走的山羊狭路相逢过。

  那是七年前的某天,在菜场旁边的一家店铺外面,当耳畔突然传来几声急切的羊叫,我与一只羊四目相接了。它被绑在两米开外的一棵树下,水汪汪的眼睛定定望着我,清澄的眼神中满是强烈的渴望与求助。那一瞬间,它似乎对我诉尽了千言万语,我也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呆呆地望着它。在短短的几秒之内,我设想过救下它的种种可能,当确定终究不过是徒劳,便赶紧进了店里。随后,它高昂的叫声冲进耳膜,是绝望的抗议和挣扎。店里的妇人们说:哎呦,真奇怪,那只羊的叫声像在哭啊!随后,一把重重的锤子闷声砸下去,一切都静止了……

  那个清晨,我被一只羊激醒了心灵某个地方的痛感,惊醒了味蕾的某层舒适区。它眼中释放出来的所有信息,都变成了我的哀伤。所以我知道,一只羊在死亡来临之前是有感知的,在被宰之前一样有强烈的求生欲和绝望的不甘心。

  那么鸡和鸭呢?同伴的死亡过程如此触目惊心,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是不是都会处于惊恐和绝望之中?人在极度惊恐和悲伤之中身体会产生不良反应,从而为疾病埋下隐患。那么鸡和鸭呢,是不是同样会有身体的应激反应从而毒素旺盛分泌如雨后春笋?或许它们真的没有思维,面对同伴的生死毫无感知,但作为食其美味摄其营养的人类,是不是仍然应保持适当顾忌?毕竟每一个生命个体来到世上,都愿意寿终正寝而不是死于非命。美国作家E·B·怀特笔下一只名叫威尔伯的小猪,当得知自己的未来将是任人宰割成为熏肉火腿时,也曾悲痛欲绝地哭晕在它的圈窝里。

  我不是素食主义者,充其量不过是个远庖厨之人。可能有心地柔软善良之人觉得,既然如此,人类不宰杀这些鸡鸭牲畜,让它们安安稳稳地活在这世上,个个得以颐养天年,岂不美好。“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历经千百亿年角逐驯化,鸡鸭牲畜们与人类已然衍生为相互依附的生存关系。若无人类的饲养,它们终将随之失去生存的价值和意义。既然如此,我们人类是否可以这样:这些家禽牲畜终极一生是为人类服务,生命终点是在人类的餐桌上,那么在它们短暂的一生中,可否给予它们适当的善待?当它们被以非常手段终止生命时,可否予以适当规避和尊重,而不是让其在即将为人类奉献生命的时刻,无端忍受残忍的轻视和折磨。

  毕竟,所有的食物都是我们心中最完美的礼物。

【作者:孙学静】 【编辑:罗亚坤】
关键词: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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