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坤夜读丨“嘎嘣嘎嘣”的萝卜条(有声)

相链区块链

  

  餐桌上,带着点泥土颜色的萝卜条,点缀着点点红色的剁椒,散发着浓浓腌制香味,引起了我女儿的极大关注,“妈妈,这是谁做的?”一边是急急地问,一边是忙不迭地把连在一块的三条萝卜条塞进嘴里,伴着左边腮部的一起一伏,“嘎嘣嘎嘣”的声音便从右边嘴角欢快地流出。“外婆的手艺哦。”我自豪地说。

  每年真正吃萝卜必然是打霜之后,昼夜极大的温差酿就了萝卜的甜味,白霜之前的萝卜有股子辣味,还带着一点点猛,显然是一个青壮年刚走入社会,带点棱角分明的味道。而白霜之后的萝卜温润甘甜,水润通透,俨然又是一种历经磨砺之后的成熟,像极了一个人的一生,不经历严寒,不会去沉淀;不经历严寒,不会有甘甜。

  每当“雾野村村白,霜花片片明”,就是母亲最劳累的时候。只要有两三个晴天,母亲便早早地从地里拔来萝卜,洗干净后搬一把小凳子、一张小桌子,旁边还放有一个大大的菜筐。只见妈妈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弓起,指甲扣住萝卜,右手握着菜刀,轻轻一抬,刀口紧挨着左手食指和中指之外滑向白色的萝卜,萝卜片随即分离出来,漾着白色的汁水,在阳光下闪着光。萝卜在大筐里慢慢地少了,母亲的手不疾不徐,眼睛也不离开砧板。有的时候,阳光也很调皮,把光线直直地射向明晃晃的刀背,再反射到母亲的眼里,母亲微眯着双眼,还是不紧不慢地切着萝卜,那份处变不惊的沉稳总在我的心头。

  通常萝卜先切片,片不能太薄。接着是按住萝卜头的那部分,把萝卜片划开几刀,让这一片萝卜连而未断。连着的萝卜片可以挂在竹枝丫上,总像枝丫上开着向下垂着的花;当然也可以平铺在门板上,让他们尽情地享受日光的亲吻。如果是门板上,母亲会细心地查看萝卜条,或者闻一闻,或者手轻轻地捏着,把萝卜条翻过来。世事或许也是如此,有的事情不需要重复去做,一样可以有结果;而有的时候,位置不对,或许就会多一份辛劳。

  冬日的阳光总会厚待辛勤的人们,早晚的白霜又让萝卜条更多了一份沉淀。晒萝卜通常晚上是不收进来的,不是偷懒,而是多一夜寒冷的浸润,就多一份香甜和鲜脆,多一份对岁月的认知和思考。两天后的傍晚,历经了寒和暖洗礼的萝卜条白里带着点黄,慵懒地蜷着身子,水分一半蒸发,一半裹着,母亲把它们一股脑放进木制的脚盆里,撒上盐,十指微微张开,再轻轻抓成一小团,顺时针方向揉搓着,再张开,再缩拢,一张一缩之间,盐巧妙的进入,萝卜条的水分又一次被搓揉出来,覆盖在被阳光吻皱的表皮上,土黄色替代了白色,阳光穿透萝卜的香味四溢开来,芬芳在母亲的周遭。我总疑心母亲的手的特异功能,怎么可以把这么些味道巧妙地糅合呢?母亲又搬来酱黑色的吸水坛子,把揉好的萝卜条装进去,用碗盖住,用水密封,等待两天后的最后蜕变。

  两天后,打开坛盖,浓浓的腌制香味,混合着盐味和阳光的味道,弥漫开来,唾液便悄悄滑落。拌一点剁椒,淋些许香油,土黄中带点红,带点油光,带着鲜脆,带着妈妈的味道,是我心中最幸福的味道。

  妈妈知道我爱吃萝卜条,都会在打霜后做好就送到我这里,当霜花遗落在草地田野的时候,就是妈妈的萝卜条飘香的时候哦。有的时候,我也尝试着按照妈妈的方法去做,要么缺点盐味,要么缺点阳光的味道,要么腌制的味道里总是少那么点,或许是太想着结果,而没有制作过程的不疾不徐,处变不惊,才没有妈妈的味道。

  一份“嘎嘣嘎嘣”的萝卜条,其实蕴含着不简单的道理,蕴含着不简单的爱。

【作者:李海燕】 【编辑:罗亚坤】
关键词:夜读
>>我要举报
晚报网友
登录后发表评论

长沙晚报数字报

热点新闻

回顶部 到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