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青：在浏阳河西岸 过慢生活

　　李晓青

　　2013年早春，作别39年职场生涯，闲居东二环浏阳河西岸。

　　这是典型的城郊结合部，荷花路是她好听的名字，东屯渡新旧两座桥比肩横亘于这条湘江支流之上。环绕东二环商圈的，是若干主题商业街区：扬帆小区有金苹果小商品市场、古曲路上有电动车市场、防水市场、花鸟鱼虫和粮油及蔬菜种子批发市场；远大路上有马王堆海鲜、水果市场；径直插过去是万家丽建材商城，有集有市，再宜居不过。隔三岔五的红白喜事，爱热闹的主家都以震耳欲聋的鞭炮向街邻告示。

　　天放晴的日子，抱孩子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婆斜坐在家门口的长椅上，秀着自家娃聊着山海经。嫁过来的，娶进屋的，每家每户都有一至六楼一溜溜房屋或门面出租，坐着收钱，稳稳的进项。

　　他们的一日安排多半是：早上在西头空坪，跟着刘姐打拳舞剑做健身操，抑或如陈伯，肩上栖着他花羽黄冠的葵花鹦鹉满街转悠，逢人便停下脚，让这只伶牙俐齿的话痨背几句唐诗。下午各自隐没在诸多棋牌室，晚饭后分赴大堤下婚庆文化园，把广场舞跳到最炫。

　　按说，这样的日子是何等舒坦，但18栋的福姐却不愿享清闲。她在离家三站路的一家大型超市打工，瘦瘦小小的她忙着上货补货显然有些吃力，可福姐还是觉得忙比闲好。

　　我住的小区有44栋，千多户人家。从古曲路口一直平拉到浏阳河畔。窗下正对着篮球场。每每傍晚，三三两两走来刚下班的一拨小青年，时不时来场“晚饭杯”友谊赛。细数过，最鼎盛时场内场外打球看球的有51人之多。兴头起时，梯级看台上会爆发阵阵吆喝“好球！好球”。周末，也会有教练领着一大帮小屁孩拍球运球。邻近业主嫌太过喧哗，我倒真心不烦，听着看着，仿佛重回沸腾的年代，整个人也陡然年轻了许多。

　　出小区左转步行8分钟，是浏阳河婚庆文化园。环绕园内的，是浪漫别致的教堂城堡、爱情岛、同心桥。入夜，婚庆公园通体晶莹剔透，与河对岸美轮美奂的灯带交相辉映，将夜幕下的浏阳河装点得璀璨绚烂。那年，曾有12对新人相约，在这里举行中西合璧如童话般美丽的集体婚礼。碧波荡漾的浏阳河，见证了甜蜜爱人的婚约婚誓。

　　这天晚饭吃得早，抬脚上了浏阳河大堤。

　　远远听到抽陀螺的老伯长鞭一甩啪啪响，玩滑轮的孩子，护膝护肘头盔齐备满场转得欢。航模爱好者在遥控他嗡嗡直响的飞机，老戏骨把花鼓戏唱得有板有眼。喷泉旁一大圈人，孩子们冲进喷涌而出的七色水柱，在众人的围观下光屁股裸浴。

　　河岸边至少有二十好几根钓竿，好奇的人们一个个把脑袋凑过来，看一旁的竹篓里鱼蹦虾跳。隔十来米便有大人领着小孩，吆喝着卖泡沫箱里两块一瓶的矿泉水，一晚上挣个几十百把块应该不是问题。

　　本人是该死的口语控，自诩“视听练耳”算得上强项。近五年的日子住下来，灌一耳朵的，便是满满的东乡口音，听多了，哪天也就猛地冒出一句夹生的东屯渡方言，没准会吓到熟识的人。俺就东边乡里的，咋啦？

　　那天下楼跟刘姐晨练，顺带寒暄些无关痛痒的家长里短。刘姐问：“你也是嫁到这边的吧？”听我稍作描述后，她“喔”了一声说：“你，城里的？”

　　或许，长沙山水洲城的城市，有日新月异繁花似锦更令人羡慕的生活，然而，城东二环这旮旯的人们，依旧傍着缓缓流过的浏河水，慢条斯理不疾不慌地过着巴适惬意的小日子。紧赶也是过，慢赶也能过，为什么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