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雪：五月的沿溪水

　　沿溪镇是浏阳众多小镇之一。离开沿溪镇东去二十里，有一个大光乡，当地人称之为“大光洞”,有豁然开朗之意。大光洞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因为无名，姑且称之为沿溪水。沿溪水乃浏阳河的源头之一。

　　五月的一个上午，我们一行三人从长沙出发，一个小时后抵达了沿溪镇。沿狭窄的山路盘旋一个小时后，眼前豁然开朗，大光洞到了。蓝天白云，群山环抱，别有洞天。

　　吃过中饭，揣几分醉意，沿溪水溯流而上。溪水多海石，大约始于亿万年前。海石小如蛋，大如磐石；光彩奇异，五颜六色。宽宽窄窄的两岸，古木抱石，藤缠树斜。竹青且直，草木茂盛。连绵的山脉错落有致，宛如一道守护大光洞的屏障。

　　水与水是不一样的。沿溪水净如明镜，看着想喝，洗着有沐浴的冲动。

　　沿溪水是艺术的。石板当砚，流水当墨，时而龙飞凤舞，时而平铺直叙；时而一气呵成，时而峰回路转。像诗，像画，像歌，像舞，像书法，更像是一部源远流长的历史艺术剧。

　　沿溪水是音乐的。它一会儿高亢嘹亮,一会儿轻歌曼舞；时而进行曲，时而小夜曲。渐入黄昏，虫鸣鸟啼，宛如一部庞大的命运交响曲。

　　沿溪水是性感的。满溪碎石一如少女的碎花小褂，而那巨石分明张扬着男人的野性。伫立溪边,听着激情澎湃的溪涛，有一种欲望的冲动,恨不得扑入溪水的怀抱,与它亲吻，与它呢喃，与它嬉戏。

　　沿溪水是芳香的。溪水两岸鲜花无数，五颜六色。有映山红、梨花、菊花、紫荆花，还有许多说不出名的野花。溪水上飘落着点点花瓣，满溪流香，轻轻一嗅，仿佛置身于飘香的世界，身子连同灵魂都沉醉了；春天的空气里到处充满了爱情的味道。

　　沿溪水是孤独的。千百年来，它封闭于山林，隔绝于乡村，它在自己的世界里，唱着自己的歌，流着自己的泪，与石抗争，与树木对峙。

　　沿溪水是哲理的。溪水水响如佩，声声入耳、入心。这时刻，放下所有，倾听片刻，心空如洗，妄念顿除，喜悦油然而生。

　　夜幕四合，群山只剩下朦胧的剪影。再过一刻，沿溪水完全被夜翅覆盖了。天边闪烁着几颗星星，萤火虫提着灯笼在林子里走来走去。夜里可以听见竹子清脆的拔节声、山风的呼啸声，以及惊悚的巨兽的嘶鸣声。午夜时分，黑沉沉的夜终于睡去，沿溪水却还在流淌，流向梦的地方……

　　四月的沿溪水干净、清爽，所以不混不浊，不过不狂。五月的沿溪水不肥亦不瘦，清丽而舒缓，清澈而灵动，有着少女一般羞涩的情怀，有着少年一般躁动的怯懦，有着豆蔻年华一般的憧憬与向往。

　　五月的沿溪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