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雕上的五彩梦

长沙晚报记者 夏瑞虹

      上周，在长沙举办的一次大型春拍活动中，“大彩铜韵——欧偲雕塑专场”的20件拍品吸引了众多收藏爱好者，作品全部被拍卖出去。这些有着“唐三彩”神韵的作品是纯手工铜胎漆器，名“大彩”，它们的创作者是我省80后雕塑家欧偲和他的团队。

　　在位于长沙县金鹰机电市场的禾马文化工作室，见到欧偲，他正准备动身去岳阳。“去谈项目。我要用雕塑工程赚的钱投入这些铜雕里，呵呵。”记者看到，靠墙的木架上，摆放着一些色彩斑斓、栩栩如生的铜胎漆器，有马、骆驼、仕女、雄鸡等，如果不是用手掂量，真看不出里面是铜的。一位年轻妹子正耐心地用夹子将细小的贝壳薄片一点一点镶嵌到铜器上，这是中国传统漆器的螺钿技艺；一个小伙子正在细心为大彩骆驼磨漆，见欧偲进来，小声和他探讨着什么。

　　这些铜雕涂上大漆后，经过打磨，就变成了一个个惊艳生动的精灵。这就是欧偲为之痴迷的“大彩”世界。

　　“大漆可不可以在铜上做？”

　　今年端午小长假，游客们去汨罗屈子生态湿地公园广场，就可看到一座高7米的大型城市雕塑《沉思求索》：手握宝剑的屈原昂首注视前方，立于粽子状的底座上。这个雕塑，从设计到小稿、大稿到铸铜再到安装，都是欧偲和他的团队完成的。2013年前，学雕塑出身的殴偲就在做这样的大型雕塑工程。没想到，一次偶然的脑洞大开，他的事业又有了一片新天地。

　　“铸铜（雕），容易翻制，没有色彩，没有唯一性。”欧偲一直思考怎么让雕塑变得唯一，能像油画一样五彩缤纷。一天，他开车经过马王堆，突然想到了那里的出土文物中多彩的汉代漆器，又想到宁乡的青铜器四羊方尊，一个灵感闪现：“漆可不可以在铜上做呢？”

　　他把设想向很多漆艺老师请教，大家都摇头。欧偲了解到，在青铜器上做大漆，只在春秋战国时期短暂出现过，工序非常复杂，之后几近失传。但欧偲执着地认为，既然有过，就可恢复。他想，如果能将湖湘文化中最古老、最有特色的漆艺和铜器结合起来，一定是件有意思的事。

　　于是，他到西安、福建、山西拜师取经，从生漆的特性到漆艺技法、漆艺装饰，中国传统大漆艺术的精妙让他着迷。3年的努力，成百上千次的试验，2015年，欧偲终于解决了铜器和生漆的粘合力问题。铜胎漆艺，一项承载着历史与现代的传统技艺创造性地复活了，从此，铜雕被赋予了新的生命与意义，欧偲称它为“大彩”。2017年5月，欧偲被评选为第二届长沙文创十大工匠“金手指”铜胎漆艺传人。

　　“色彩单一的铜胎有了美丽的外衣。看着那绚丽的色彩，有一种前世今生的历史贯通感。”欧偲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既感慨又兴奋。

　　“每一尊大彩都是独一无二的”

　　在工作室的干燥房，新作《天鹿》正在阴干中：一只墨玉色的小鹿腾空跃起，鹿角潇洒飞扬，独具特色的是，这只鹿长出了两只白色的翅膀，正欲振翅高飞。

　　欧偲介绍，像这样一件作品，从设计到成为成品，至少需要半年，真正干透需要1至2年。铜雕采用传统铸造的失蜡法，经过泥稿、翻模、修蜡、胚烧、浇铸、粗磨、精磨等多个环节后，再用生漆，将铜表面上漆十多遍，每一遍漆都需要打磨很多次并推光，经过至少3个月，生漆才能与铜完美地融为一体。

　　“上漆打磨很重要，生漆是有生命力的，要经过一层层着色、一遍遍打磨，花纹才能看得到。”正在给大彩骆驼磨漆的小李告诉记者，他原来在福建做脱胎漆器，去年来到欧偲工作室学习，他说铜胎漆艺比脱胎漆艺难磨，雕塑有高低起伏，磨成什么样需要靠手感去控制表达。

　　欧偲说，做铜胎漆艺，他最大的难题就是生漆过敏，到现在还没能解决。厉害的时候，他的两条手臂都是肿的，奇痒无比，睡不了觉。他笑言：“我的每件作品都是脱一身皮做出来的。”

　　令欧偲欣慰的是，铜胎漆艺也会像陶瓷的窑变一样，时时会给人带来惊喜。“每一个图案都是偶然的，每一尊雕塑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个漆不会脱落，还会越养越亮。”他擦拭着一匹大彩铜马，流光溢彩的图案让他倍感自豪。

　　2016年2月，铜胎漆艺有十件作品被湖南省文化厅选中，参加了“纽约艺术中国汇”贾维茨国际会展中心展；他设计的《大彩·九华驹》先后获得第21届广州艺术博览会金奖、首届湖南文化创意设计大赛铜奖；去年5月《大彩·白鸽》《大彩·羌》在广东省分别获得“新锐工艺金奖”和“最佳材料应用金奖”。欧偲告诉记者，今年10月，“禾马大彩艺术馆”将在长沙九龙仓开馆，他希望让更多市民了解铜胎漆艺，了解这一源于湘楚的古老技艺。

　　对话

　　从传统文化中寻找创作灵感

　　长沙晚报：在你的“大彩”作品中，很多都是唐代的马、骆驼、仕女形象，最多的是马，这有什么缘由吗？

　　欧偲：“大彩”的最初灵感就来自汉代漆器和青铜器，传统文化是我创作的源头。可能是在西安读书生活过的原因，我对唐代文化很感兴趣。

　　我很喜欢马，尤其喜欢唐马，我女儿也属马。马代表吉祥，如马到成功、奋马扬鞭、龙马精神。我平时在飞机上、休息时，都会手绘各种马的草图。目前我雕塑的马基本是以唐代宝马良驹为蓝本的。

　　最近，我关注到唐乾陵石雕翼马，也称“天马”或“瑞兽”，从艺术上来说，它两肩雕出的飞翅形象卷曲自然，造型典雅华美。我也期待着能早日完成“大彩·翼马”的创作。

　　长沙晚报：到目前为止，你最得意的作品是哪件？对于大彩的未来你有何想法？

　　欧偲：没有最得意的，真的！每一件作品都会有遗憾，都在探讨中，但每一件又是独特的。大彩是纯手工制品，雕塑在这里成为了一种媒介，哪怕造型相同，但每一件的花纹颜色是不同的，具有不可复制性。

　　对于未来，最大的挑战是创新。文化要继承又要发扬。今后，可将铜和不锈钢、银、玉等材料与生漆综合运用；漆艺上也要敢于“无章法”，大胆尝试；塑形设计上，要在深厚的湖湘文化中寻找素材，创作出更多既有传统文化魅力又充满现代感的作品来。

　　艺术家名片

　　欧偲，1980年出生，湖南邵阳人。本科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雕塑系，中南大学美术系研究生。禾马艺术创始人、湖南青年美术协会雕塑理事、湖南省设计艺术家协会公共艺术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长沙理工大学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