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繁华易素心——谭彭剑和他的书法

长沙晚报记者 胡兆红 实习生 李瑾

　　“书香长沙”书法公益展刚在长沙图书馆闭幕，谭彭剑便开始筹备“书香茶陵”“书香株洲”等系列展览了。

　　以“书香”冠名个人书法展，对于谭彭剑是恰如其分的。那种书体书风的文雅明净、自作诗词的典雅工稳，让人有神会古贤之感。看过他书法的人，多会忍不住这样评价：满满的书卷气、文人气。

　　文人书法，这是论者的观感，也是谭彭剑的自评。也正因为此，谭彭剑喜欢在高校、图书馆等地办展，他相信在这些场合，能碰到更多知音读懂他那颗文心。

　　文心在前，笔墨在后

　　谭彭剑的书房在烈士公园旁的一栋楼内。一有时间，他便呆在里面阅读写字。多年来，他谢绝一切不必要的聚会、邀约，独对黄卷青灯，与古人对话。

　　谭彭剑艺名“管成子、管子”，现为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现代汉字书法专业”兼职研究生导师。他是茶陵人，谭姓是茶陵大族，诞生过谭延闿等文化大家。谭彭剑老家距离谭延闿祖宅不远，且是本家。很难说清谭延闿对家乡子弟产生过什么影响，但一种文化上的自豪感是存在的，从自豪，到自信，到自觉，这是一条文化传承的内在理路。显然，谭彭剑，便走在这条道路上。

　　谭彭剑是传统的。这种传统，突出表现在他以一种传统文人的标准来修炼自己。他强调文心在前、笔墨在后，七分阅读、三分写字。在他看来，读是修内功，写是练外功，修的是精气神，历练气质；写的是点线面，手准脑熟。

　　谭彭剑从没想过当什么书法家，写字纯粹是因为喜欢。三十多年来，其阅读与写字从未间断，就像每天吃饭洗脸，已经成为了习惯。谭彭剑没想过当书法家，往深了说，是他并没有觉得书法家有什么了不起。古人论学，把书法、绘画、篆刻这种技术活称“末技”，是“翰墨小道”，这种“末技”，只有被文化人看重并赋予文化内涵，才会变得雅致、深厚，同时增加价值。“士应文艺以人传，不应人以文艺传。”李叔同的这句话，是对这种文人传统的精炼概括。

　　谭彭剑无疑是这句话的服膺者，“人的文化层次、功德效应不同，决定着行业、作品的高低。没有人性的温度与知识的光亮，艺术能有活路？文心主导墨韵，心灯才能传承下来。”谭彭剑说。

　　低配生活，岸边自处

　　当一个人以“器识”作为人生追求的目标，在生活方面的低配要求便是自然。

　　“房子太大，车子太阔，吃得太挑剔，穿得太讲究……即生活得太好的人，我敬而远之；貌似工作、事业很成功，活得风光满满，我也敬而远之。”之所以敬而远之，在谭彭剑看来，是为了让精神不累赘，让人情留有人性的自然美。因为高配的事物，排他性很强，一骑绝尘，提心吊胆。要认真做好一件事，求得纯真境界，越要成本低配的生活做交换。

　　当一个人习惯了低配生活，也就不难理解要以“岸边人”自处了。

　　“岸边人”，这是谭彭剑的自我定位。“我喜欢教育，但不是职业教师，艺术教学只是兴趣；我喜欢艺术，但不以此为生，学习、研究艺术只是兴趣；我喜欢文艺，但不是文艺家，关注文艺只是兴趣；我喜欢学问，但不是某类学者，对学问的兴趣让自己欲罢不能……如果说凡事都是自成河流、蜿蜒远去，我更像是在各种河流的堤岸上观赏、沉思的人。”

　　做岸边人，让谭彭剑有了一双看清世事的清醒眼光，有了一种安守文心的强大定力。当太多人急切地想在自己的身份上贴标签，仿佛没有这些标签，便觉得面目灰暗时，谭彭剑明白，让一个人真正发亮的，绝非那些标签，而是义无反顾地做好自己。

　　艺海扬波，为而不有

　　多年来，谭彭剑已经形成一种习惯，每年抽出一段时间来，单枪匹马跑一个城市做文化考察。从京津、江浙，到岭南、巴蜀，他深入一个个文化现场，体察地域文化的心跳，感受审美情趣的温热。

　　在这种考察中，谭彭剑越来越深刻地认识了自己，也认识了自己所处的这片土地。“江浙人对精致精美书风的偏好，岭南人对书法的开放包容，都是与那方水土离不开的。同样，湖南人对浪漫与雄强的偏好，也是长在骨子里的。”

　　这种认识，让谭彭剑的书法创作有了更明晰的方向，走一种碑帖结合、浪漫与雄强兼具、展现湖湘风范的书法创作之路。

　　当然要想达到这种理想效果，是不容易的，像蜗牛爬高墙，像文火煮中药，需要磨砺、需要煎熬。“你一定会在某个方面成功，但过程是你总在失败。越失败越有兴趣追求，心情会越放松，也许最后成功了，但又不值一提。这就是艺术的魔鬼般魅力：为而不有。”

　　说这话时，谭彭剑坐在书房窗下，他身后墙上悬着一块匾，上书他写的七个大字：“不为繁华易素心”，这像是他过往岁月的注脚，也像是他今后漫长艺海长途里的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