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偷偷地不愿意认输

　　李佳蔚（研三学生）

　　记得去年初夏我才和阿羔熟悉起来，当然熟悉的原因全在于我请求他帮忙看看我的论文，后来搬实验室，他坐在了我的后座。作为比我还要早一年进实验室的博士，我一般称他为师兄，而且是挺认真也挺让我尊敬的那种，那会儿交集并不多。到了现在，我已经能和同实验室的其他师弟师妹们调侃他：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毕业。

　　去年秋招就像是一场龙卷风，突然出现在还没缓过神的毕业生眼前，把所有人席卷进去，有人从中逃了出来，也有人是被淘了出来，然后不停有人进去，最终被一只手拉住的时候，那就是Offer了。找工作不太顺利的时候，我在实验室吐槽着HR的说话不算话，吐槽着这样的选人标准求我去我也不去，可其实心口不一在想着“唔，为什么我这么菜呢”。

　　阿羔看着吐槽的我只是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会找着的。”可能还加了一句：“读博的理由千万不要是因为硕士毕业没找到满意的工作。”阿羔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科研，推己及人，看到不认真的我时，总会好心说上一句：“科研抓紧点吧。”

　　阿羔说自己决定读博的原因仅仅是硕士毕业后匆忙求职，三方协议给了自己并不满意的工作，那就读个博吧。于是在我刚刚确定了来这个课题组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博士一年级的师兄。

　　读博的前几年里，说不上后悔，但是总觉得他似乎在强迫自己认真搞科研，于是，三年里颗粒无收。了解一个人其实不需要听他告诉你诸如“我不是一个好人”开始，往往相处久了，你才能感觉把他看穿了。阿羔压力挺大，或许博士压力都挺大吧，所以他每天晚上都会选择在凌晨把空旷的实验室灯全部关上，锁上门，在闪烁的路灯里走回宿舍，他有没有抬头看看星星月亮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我作不喜欢科研的博士的话，大概会放弃的吧。”手机那一端，小妖发了个若有所思的微笑：“喂，你根本不会读博的好吗。”“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不适合读博？”“肯定啊，比较委婉而已，其实我才是最直接对自己这么说的。”那天的聊天记录我看了很久。

　　“博四”的寒假里，过小年时，实验室的人都回家了，阿羔很兴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科研都暂停，他可以用所有的电脑来对自己的模型进行仿真。于是，实验室只剩下了屏幕闪烁的电脑和阿羔没有表情的脸。那段时间我们都不在，他如何处理数据、如何认真仿真、如何埋头写论文的模样，没人见证过。不过寒假过后大家纷纷返校，阿羔的三篇论文居然都被SCI录用了，符合毕业要求来得太过突然，不过他还保持着一脸淡然，开始认真写博士毕业的大论文，他的目标是争取今年6月份毕业。

　　似乎在被打击被劝说放弃的时候，我们总是点着头苦笑着“或许真的需要放弃才是”，可是，由结局推导回来的过程总是在讲述事情的真相，那就是不愿意放弃的内心。面临打击时，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否决自己或者他人，这种否决就好像“你本来就不适合做这个啊”“你这个方向根本不好找工作啊”“不要准备了，这个很难考过线的”。

　　这让我突然想到了好朋友小筱，那个学了工科后来在排名靠前的舞蹈学院读研究生的女孩，她经历了复试被刷，经历了被劝放弃和自我怀疑，经历了二战江湖，不过还好没放弃，现在她每天都很开心；又突然想到了在火车上认识的大二学妹小乐，她每次都有严重的开学恐惧症，但每次还是微笑着回学校去迎接她所谓的挑战；还想到了秋招里因为被HR打击，最后转行成功的阿飞。

　　我们啊，总是在偷偷地不愿意认输而已。“毕竟轻易认输的人生未免也太简单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