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蓉:朋友不再画画

  前些天,我去探望一位阔别已久的老友。在我渐行渐远的记忆中,我始终清晰记得他当年手执画笔、背着画板的那份坚毅。他是大强,一个喜欢着白衫、视画如命的男孩,一个为了取景不惜跑到荒郊野外露宿一夜看日出的“画痴”,他曾偏执地跟我说,自己要像达·芬奇那样,即使生时穷困潦倒也要死后流芳百世。我笑了,笑他的痴狂与不切实际,也欣慰他的梦想与坚持。

  几经周折,我找到大强的住所,他住在长沙一条不太繁华的街道上的一间不太起眼的五金店内。

  大强告诉我,他最终成不了画家,为谋生,他后来学了电焊,当了焊工,小有积蓄后他就开了这家五金店,店铺由妻子打理,自己在后院接点电焊的活。日子累了些,但好在有一份可观的稳定的收入。他和我说着话,擦了擦黝黑的手,招呼我进里屋坐。

  这间房有个偌大的落地窗,春天的阳光肆无忌惮洒进这间屋子,照亮着这间屋子,靠近窗的旁边,我看到有一展画架,在离窗最近的地方,却罩着阴影,黯淡无光。画架上落满了灰尘和梦想的尘埃,风干的颜料死寂地依附在零零散散的颜料盒上,是梦想干枯的形状。我不禁有些落寞,而此时大强端着一杯茶朝我走来。

  “你还画画不?”我明知故问。

  “早就不了。”他看向画架,打趣道,“这都是孩子瞎玩拿出来的。”我接过茶,冒着热气的茶终于让这个角落有了温度。

  “你不一直梦想当个画家?怎么……”我对上了大强的眼眸,那之前的清澈早已沾染了世俗的浑浊,那个喜欢着白衫的男孩在生活的跋涉中早已换上黑油油的工作服。

  大强笑着擦了擦汗:“我当时太年轻,后来成熟了,这也是生活所迫嘛。”他不以为然地笑笑,转而他看向我,满目愁云地问道:“你现在写字能挣几个钱啊?”

  我笑笑没有说话。有时候,不是我们甘愿改变自己,而是生活推着我们成长。我与大强在人生的轨道上曾短暂相遇,之后渐行渐远。我不能说向哪个方向行驶是最正确的。

  看我良久没说话,大强继续问道:“你到底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执笔人。”我想了想说道。

  我只想自己始终执笔,直至我的身体提不动笔的那一刻。

  大强希望我能懂他,现在我也希望大强能懂我。

【作者:陈蓉】 【编辑:黄能】
关键词:画画 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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