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永恒的微光

　　梁辰浩（高一学生）

　　黑幕逐渐拉上天空，河与天交接处的红晕渐渐褪去。远去的地平线上，已有一两个小点亮在空中。我们一行来到木制的码头，先是听到一阵杂乱的柴油发动机轰鸣，掠过黑漆漆的水面，接着那艘船关掉了发动机，借着余力从近处缓缓显于暗中，拨开一弯弯涟漪，码头上挂着的白炽灯光洒入水中，很快便被击得支离破碎，溅向四周，用仅剩的几片微光点亮这片水域。

　　上船后，船后的发动机又隆隆地响起，震破了这难得的宁静。在这片红树林里，左右都是深扎水中的红树，如刷上黑漆，狰狞地撑开各节枝丫。“咦？这枝丫的末端竟绽开了一个？不，四个？也不，好多个一粒粒的白点！”这繁多的白点洒在每一个树枝之间，从树干，到树杈，到枝头，那“白花”一闪一闪的。一会儿，躲在树枝后，一会儿又蹿出，确实灵巧。可再向上一仰头，那白花铺满了整个黑幕，闪烁，璀璨……

　　我曾无数次站在城市的窗前仰望星空，可那里的空气一年不如一年，我见到的星月，容颜也越来越憔悴，混沌的大气中，有一张看不见的嘴，吞噬了太多的星星。可这儿的，不仅没被遮去，还仿佛在这河中洗净了一般，微弱但耀眼。我被几声蛙叫与蝉鸣猛地拉回船上，身后的发动机熄了火，船后掌舵的汉子把船头转向岸边，起了身，蹑手蹑脚地走到船头，打开手电筒，用手在手电筒射出的光线中不断划过，一闪一闪的感觉。回过头看着岸边，依旧只有蛙声一片，蝉鸣从上空穿过。可眼前忽然锐利地一亮，一点绿光摇曳着从水边的灌木丛中升起，从我眼前飞过。正在我迷惑不已时，又一点光从树丛中摇曳升起，依然活泼地从我眼前飞过，真是萤火虫！一团密集的绿光在那闪烁着，一点点向四周弥散，在水面上映出了更加触手可及的星空。

　　萤火虫可真是神奇！不愿沉溺于阳光中，伏在这红树林中沉睡，唯有黑暗将它唤醒，在这彻头彻尾的平静中发着光，消除白日里的浮躁，享受真正的自由，在黑夜中独享快乐，拥有着自己的光明。虽然人的寿命比它们长很多，却常常无法如萤火虫般睡得安详，醒得透彻，能在滚滚而来的黑夜里毫不胆怯地发光。

　　星空下的萤火虫虽是微不足道的，然而它们却在飞翔时，把与它擦身而过的树杈、船篷映得无与伦比的翠绿，在飞过溪涧的一刻，亦将岩石上的一滴水染得泛出珍珠一样的光泽，这皆是星空所不能及的。

　　船后的发动机又响了起来，惊跑了那一团绿光，向码头疾驰而去。萤火虫的微光仿佛是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前破空而来的永恒之光，如今在我的眼中，多少人一代一代地逝去，而这星空却永不泯灭。码头的萤火虫又在河与星空的交界处浮现出微光，小小的，像一团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