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走在千古骚人的身后

  ■解黎晴

  “渔舟何招招,浮在武陵水。”刘禹锡“桃源行”走的便是这条路;“昔闻渔舟子,水际见洞户。今看去肖远,定自后人误。”姜夔“昔游桃源山”也是走的这条路;历代诗人沿着《桃花源记》中武陵渔郎的遗迹,乘舟自德山溯沅,过白马渡,抵黄闻矶,上桃源观,或画屏题咏,或寺壁留诗,或碑碣勒石……均是走的这条路。

  一路行来,山趋江岸阔,树拥野云高,仙径亭卓然独立。吕洞宾诗云“紫气南来第一关”,明徐守诚亦云“幽亭曲径接云衢,千古仙踪半绿芜。唯有桃花千万树,行人错认是玄都。”均系赋此亭。相传为神仙憩游之所——亭名“仙径”,意即求仙或成仙之路,因此亭为入桃川宫必经之地,又为窥桃源佳致的第一关。在仙径亭小憩,闻山庄洞门崖脚沅江水拍之声隐约传来,山前,以唐代载记的天宁书院更名的天宁碑院碧瓦红墙,静穆着深沉的古雅……

  亭外,山雀子在桃树上鸣啼,似在催人前行。我只好起身,走在千万树桃花盛开的仙径。

  远望桃源山上金光四射。1993年3月26日桃川宫修复落成,形成历史上的道教、神话传说以及大尺度的山水景观的特色,号称“华夏第一宫”。桃川宫道宫聚紫,独步天下的桃川香火缭绕着庄严。自晋至明,以桃川宫为主体的道观建筑代有声名,“桃川仙隐”便成为桃花源的代称。

  追溯往事,不觉行至山脚,我紧走几步,爬上炼丹台遗址。充满皇家气派的桃川宫雄视千古!殿堂前,从儒教鼻祖之乡曲阜走来的石刻艺人,在一排高高大大的柱石上精心雕龙,那高昂的龙头舞动的龙尾,仿佛真要将整个建筑托入云天——使人依稀看到当年信奉天师道并自标“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的陶渊明,看到击节喟叹“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的刘禹锡……这些千古骚人使我的灵魂经受了一次次洗礼,境界获得了一回回迁升。

  炼丹台下,桃花纷纷被风吹落在圆圆的瀹鼎池……一泓碧水,与晋代应该毫无差异吧。漫步在炼丹台裸露的树根上。爬满青苔的崖壁依稀可辨一副石刻楹联——“鼎内有乾坤虎啸龙吟分昼夜,山中无甲子花开叶落试春秋”。千载之下,让人想见那些道士欲学得炼丹之术寻求成仙之道,手握像刀头的圭角量取一粒粒像绛雪的药末,铁笛横吹,风轻云淡,一派仙风道骨的飘逸。

  我脱下鞋袜赤脚踩在瞿童步罡留下的八个右足趾印上。相传瞿童沿着渔郎黄道真遇仙的武陵溪徘徊,“偶造佳地,遭遇神圣,睹云气草木屋宇饮食,使人澹然忘情,不乐故处。”

  瞿童飞升的空心杉,据明嘉靖《常德府志》载:“空心杉围三丈,中心空,可容数十人,枝茂苔青,传植千余年。”姜夔《昔游》诗云:“古杉晋时物,中空野人住。外围四十尺,内可十客聚。”空心杉的两株主干是空的,枝丫是空的,枝叶也是空心的。令人叹为观止,传为怪迹。

  我的目光从空心杉收回,徜徉在炼丹台上。唐宋时,奉敕醮祭,以祀瞿童,台的附近建有迹坛、瞿仙馆。姜夔说:“我游瞿仙馆,坛上表遗步。”瞿仙馆瞿黄二仙神像牌位两旁,香火熏黄了一副木刻楹联——“秦汉兴亡只瞬息,瞿黄事迹自神仙”。

  “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武陵渔郎问津“遂迷,不复得路”,千百年来,行走在桃源山坎坷道路上的,为什么多是诗人?这条路,让人忧心忡忡,茫然四顾。但每逢曲折处,总有一朵或一树桃花鲜艳地绽开。开路人新辟的路,拓宽了狭窄的拥挤的难以行进的泥路,脚下不再有长长短短的迷途。

  走在通往桃花源的道路上,千万株桃树怒放一朵朵热烈地风流。面对美景,我虔诚的足迹追寻芳踪。我用脚板的琴键,在这根属于我的长弦上,弹响人生。

  走下炼丹台,继续赶我自己的路。

【作者:解黎晴】 【编辑:黄能】
关键词: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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