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垂钓送鱼的老乡

　　■谢永华

　　这个老乡来省城多年了，不仅在长沙买了房子，生了儿女，还买了一部好车子。有时，看着他那像圆丝瓜般的身材，我们便觉得很滑稽，凭他这个样子，去当相声演员该是多好啊。其实，他是个画家，姓古。

　　他画画的时候没日没夜，全身心投入在创作中。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大爱好，那便是钓鱼。长沙周边能够垂钓的地方，已经被他钓了个遍。这个古老乡钓鱼的技术很高，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而且，人很大方，不吃独食。每次老乡聚会，他就会拿着尼龙袋子，提一条大鱼前来赴宴。不是草鱼，就是鲤鱼，不是鲤鱼，就是青鱼。每次听到鱼在尼龙袋子里翻腾的声音，大家都欢喜不已。因为野生鱼是很难吃到的，尤其还是活泼乱跳的鱼。有一次，他提着一条大鱼来，放下鱼的那一刻，他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餐厅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就像稻谷碰上了阳光，让人感觉很温暖。老乡们便打趣地说，你经常钓鱼，一般的鱼都钓过了，不知你钓到过美人鱼没有？下次聚餐时，希望你带条美人鱼来。

　　他听后，摸摸头发稀疏的脑壳，又拍拍圆鼓鼓的大肚子，笑着说，嘿嘿，就是钓到美人鱼，我也不会拿出来的。你们这些家伙贪心得很，我才不会上当呢。再说，钓到美人鱼，我要卖个好价钱，我还要养六张嘴巴哩，压力好大。你们知道吗，现在画价又降下来了。

　　其实，老乡们也只是调侃他一下罢了。一个身高像丝瓜、脑壳像西瓜、肚子像南瓜的男人，如果有女人喜欢他，那也是天下奇事了，更何况还是美人鱼呢？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他的画很有特点，如果画条美人鱼，拿去换条真美人鱼，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古老乡生活的担子实际较重，但他是一个很达观的男人。

　　一天，老乡们的嘴巴又馋了，都想吃他钓的鱼了。于是，特意安排饭局，仅仅点了几个小菜，就等着他的鱼上桌了。一个电话打过去，他说还在江边钓鱼，大家听罢都很高兴，催促他快点来吃饭。过了半个多小时，他居然还没有出现，于是，老乡们又是发信息，又是打电话催促。等古老乡太久，等鱼上桌就会更久了。很长的时间过去了，茶都喝了好几杯，仍然没有看到人和鱼的影子。大家有点不耐烦了，不停地向门外望去。其中有个老乡说，半个小时的路程，一个多小时还未赶到，他莫不是被美人鱼迷住了吧？

　　一个多小时后，古老乡终于提着一条大草鱼出现了。

　　平时，他都是提着鱼直接走进厨房，请厨师加工。这次竟然朝我们走来，把鱼递给一个乖态的女老乡，说是给她补身子的。他这个罕见的举动，当场把我们惊呆了。每次，我们都是等着鱼上桌的，现在这条鱼却给了女老乡，那我们吃什么呢？

　　他看着我们不解的样子，摸着圆鼓鼓的肚皮说，你们不要有其它什么想法。

　　你说，我们怎么不可能有其它想法呢？

　　几个男老乡迷惑地盯着他，那目光里，仿佛射出一把刀来。这时，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好像在内心做了一次激烈的斗争，片刻，才无奈地把真相说出来。

　　原来，这个女老乡也是个画家，她把自己精心创作的画作拍卖后，所得的款项全部用于资助失学儿童，而她自己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连我们这些老乡也不晓得。

　　古老乡说，本来，她的身体就不是很好，现在又要熬夜作画，所以，我才把鱼送给她。说完，他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对着女老乡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意思是，这并不是我主动要把你的秘密透露给他们的，是他们逼我说出来的。

　　我们都用佩服的目光望着女老乡，这个沉默的女人竟然如此善良。这个看似粗糙的古老乡，内心里居然是这般细腻。

　　这次，我们虽然没有吃到鱼，却被女画家的大爱感动，便齐齐对古老乡说，那你以后要多钓几条大鱼，给她补补身子，我们绝对没有半点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