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七八个螃蟹外

  ■刘新昌

  最近,有一批作家在长沙搞讲座,作为文学爱好者,一有时间,我和老刘就相约去蹭课,除了想目睹一番名家风采、聆听一下名家创作谈外,更重要的是,可以以听课为“幌子”,避开各自老婆的视线,两人在外面喝点小酒。

  前日,某老师正在台上讲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老刘用胳膊肘碰了碰我,递过一张纸条,上书——你最想要的惬意生活是怎样的?

  老刘有严重的田园情结,最喜欢过那种“清风半夜鸣蝉”般的田园生活,只要看到一块空地,就想种上辣椒或者白菜。老刘父亲去世后,老母亲一个人住在老家,一有空,老刘就带上老婆孩子往老家跑,我知道,除了孝顺外,他是想让自己疲惫的心灵在山水间得到休憩和放松。

  恰巧此时,我老婆发来微信,说朋友寄来的阳澄湖大闸蟹到了,我兴奋得食指大动,立马给老婆回了八个字,“采菊,蒸蟹,温酒,等我。”

  我边收拾笔记本,边拉老刘出门,老刘懵懵懂懂,出门后惴惴不安地问:“这个话题刺激到你了么?反应这么大!”

  “别说那么多了,走,去我家喝杯小酒去。”我伸手拦了辆的士,不容分说地把老刘拽了进去。

  回到家,只见餐桌上,菊花楚楚,蟹刚出笼,酒刚温热,一只只螃蟹膏丰体肥、橙黄似金、清爽醇香。

  “九月团脐十月尖,持螯饮酒菊花天。来,老刘,我今天陪你好好喝几杯。”我刚将酒满上,正要举杯。

  “且慢,这蟹可以快递,酒可以现买,惟独这菊花,像是刚刚采下的,不会是才偷的吧?那花圃里的菊花岂可随便采啊!”

  “看样子又一个‘神探’来了。”老婆噗嗤一笑。

  上次一个朋友来我家吃饭,刚好碰上吃螃蟹,面对餐桌上忽然出现的漂亮菊花,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唉,真不知是现在的人真的“损公肥私”惯了,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在降低,为何面对忽然出现的事物,总爱往“坏”的方面去想呢?

  说实在的,我们家每次吃螃蟹时,都会有新鲜菊花相伴,这个习惯是从外公家沿袭过来的。外公是旧时的大学生,会诗词、懂格律,一手柳体潇洒飘逸,后来,因为老外公的原因,一生禁锢在家乡的一片小天地里,但他从不怨天尤人,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容。小时候,我住在外公家,每到秋季,隔几天,外公就会去集市上买些山螃蟹回来,只要是吃螃蟹的日子,外婆准会到田间地头采些野菊花回来,插在陶罐里,摆在餐桌上。那时候,我喜欢静静地坐在菊花旁,一边耐心细致地把一只山螃蟹吃完,一边幸福感爆棚地看着外公外婆喝酒、吃蟹、聊天。后来,我成了家,将这个故事告诉了老婆,她建议我效仿,她说,虽然现在的生活好了,但谁的生活里没有一些困顿和苟且呢?只有那些身陷困顿里仍能将生活过得诗意的人,才是热气腾腾的人。从那时起,我开始种菊,开始养花,经过近十年的种植,如今,我家的阳台,每到秋季,各色菊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吃蟹时,随手剪下几枝,插在花瓶里,让一顿不起眼的螃蟹菜肴,变得趣味盎然。

  老刘听了我的故事,竟高调地要将餐桌移至阳台上,没办法,君子有成人之美,只能让这顿饭在阳台上将就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刘晕晕乎乎地提出要求:花这么美,蟹这么肥,酒这么好,不如每样送我点吧?

  得,他这秋风打的,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不过,这么可爱的朋友,我能舍不得么?就在我将东西打好包,送老刘上车的那一刹那,他拉着我的手问:“为何不回答我写给你的问题?”

  我说:“你先回吧,我微信回答你。”

  望着徐徐远去的车子,我按着《西江月》下阕的格律,给老刘发了条微信:七八个螃蟹外,二三两小酒前。种菊喝茶家里边,惬意生活忽见。

【作者:刘新昌】 【编辑:黄能】
关键词: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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