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露天电影
■余想
前阵子,小区的广场上忽然立起了一块偌大的LED屏,摆满了红色的小板凳,走近一看,才知是某机构开展的“电影进社区”活动。小区不大,放电影的消息不胫而走,等到正式放映的时候,人群已占据了广场的大半。银幕上此起彼伏的背景音乐或对白的声音,又引来了一群人。
抱着婴儿的妈妈、抽烟的大爷、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我们因为一部电影共聚在这块平常只有舞者出没的地方。银幕上放的是国产喜剧片,一个个夸张的动作,一句句幽默的台词,逗得大家开怀大笑。而当电影里出现男女主角接吻镜头的时候,大人平常心以待,小学生则有如撞见奇异生物,起哄的同时间或有人遮挡住眼睛,又因为太好奇而忍不住张望。
这一幕,不由得使人想起朱塞佩·托纳多雷的《天堂电影院》,电影里的多多也是如他们一般年纪,却无心功课,常常溜去看电影,看到男女主角的嘴唇快要靠近的时候,画面忽然跳转,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二战后的意大利小镇,对电影的审查较严格,每当试映时有接吻的镜头,神父便摇着铃铛,如法官举起法槌,示意其违反了原则。于是,放映师艾佛特无奈地剪掉这些片段。等到若干年后,当多多回来参加艾佛特——这位曾经教他放电影的大朋友,这位在他安于现状时告诫他“离开这里,这里被诅咒了,每天呆在这里,会把这里当成全世界,会相信事情一成不变,离开之后,过个几年,一切都会变,你会断了牵挂,不再追寻,不再拥有”的人生导师的葬礼时,这些片段才终于重见天日。与艾佛特放映电影的时光,曾经美好而终于失去了的爱情,仿佛都隐藏在这些泛黄的胶片里,以至中年的多多潸然泪下。
异代不同时,吻戏不必被消隐的当代,战火远去的承平日子,我们可以更便捷地看到各式各样的电影。但对于电影的情感,以及电影带给我们的力量,依然和戏里的人们是一样的。《天堂电影院》里,好心的艾佛特为了满足大家继续看电影的愿望,把画面投影在广场的围墙上,墙面像一个被施了魔法的多棱镜,绚烂无比,人们在此惊呼、沉溺,全然不顾越来越黑的夜色与飕飕的凉风。
露天电影院是加长版的室内电影院,在黑暗的庇护下,我们暂时卸下厚厚的面具,忘却烦忧,隐匿忙碌的身心,在电影的天堂里,沉醉不知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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