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话说云山

  ■龚军辉

  宁乡与安化毗邻,县域内多重名之地,如云山。

  安化云山,又称陆云山,位于马路铺,以盛产茶叶闻名,尤其民国时的红茶、如今的黑茶,都曾获得国际大奖 。而宁乡云山,又称水云山,位于宁乡横市,左右连接天马山和螺头岭,后有望北峰和双乳峰雄峙为东西两屏,沩水绕足而行, 极得山水便利。事实上,该地因为清朝刘典(字伯敬,宁乡人,曾任甘肃按察史等,为左宗棠部下重要将领)在同治六年即公元1867年所建云山书院而受益无穷,历代文人辈出,传说纷纭。

  两座云山,按当地百姓的说法,得名皆与三国时蜀朝大将赵云相关,说是其率兵驻扎纪律严明而百姓铭恩云云。但宁乡人、明朝辽东巡抚袁经(字大伦,弘治三年即1490年进士,曾篡修《宁乡县志》)却考证说,三国蜀将中本无赵云此人,水云山是因云雾深锁而闻名于世。袁说当可靠,但百姓中却硬牵涉出一个子虚乌有的赵云,只能说明三国故事影响之深,百姓对安居乐业的渴望之切。

  宁乡水云山,给人以女性阴柔之美。天晴日远观,其恰似一个盘髻女子,面对旷野在静思,是闺怨还是念亲,思遐无极;而待烟雨初笼之时,女峰妖娆,媚态顿生,那藏于云纱之后的真面貌勾魂夺魄。难怪谢觉哉(1884—1971年,宁乡人,“延安五老”之一,著名的法学家和教育家、人民司法制度的奠基者)会写下《忆云山》:“女峰螺岭记寻春,竹翠桃红掩映新。应识殷生昔栽树,难逢向氏旧游人。长溪鱼跃花飞柳,夹岸莺啼芽绽春。载得东风归故里,青山白发两情亲。”

  谢觉哉怀念云山,还因为这里是“宁乡四髯”从事革命斗争的起点。1913年至1925年间,他在这里的云山书院 从教七年,而在他之前,何叔衡(宁乡沙田人)已于1909年春在此任教,而之后姜梦周(宁乡沙田人)在1912年至1917年间在此当了五年教员和校长,王凌波(宁乡枫木桥人)在1912年至1926年陆续当了四年半教员和十年校长。他们在云山推动新学教育,打破传统思想束缚,开展爱国宣传活动,不仅为宁乡的教育书写了崭新一页,而且使云山成为宁乡革命的圣地。在他们作为灯塔的指引下,云山涌现出了一大批革命新人,既有当时的青年教师,又有书院的学生,如甘泗淇、梅冶成、李笏生、邓履平、谢南岭、李甲秾、刘明夫等。当然,这其中最为有名的是开国上将甘泗淇(原名姜凤威,别名姜炳坤,曾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副主任等职),他当时是学校里最穷最苦却最会读书的一名学生,受教于何叔衡与谢觉哉后,接受了革命真理,坚定地走上了革命的道路。谢觉哉当年特喜欢这名喜欢攻读古典书籍、敢做敢为的学生,不仅资以食宿财物,而且开小灶辅导其诗词阅读与写作,为其文化提升打下了厚实基础。甘泗淇参加工农红军,成长为师级指战员后,谢觉哉还常借检阅部队之机,与这位昔日爱徒交流切磋诗艺。谢觉哉还很关心甘泗淇的日常生活,促成了其与共和国第一位女少将李贞的婚姻,成为一段佳话。

  1957年春天,谢觉哉回到宁乡云山视察。故地重游,触动着他的历史情怀。这时的“宁乡四髯”已经仅余他一人——姜梦周在第一次大革命失败后因叛徒出卖于1929年被敌人杀害于长沙识字岭,何叔衡于1935年在福建长汀的红军反围剿斗争中壮烈牺牲,而历经牢狱磨难、担任延安行政学院副院长的王凌波也于1942年因劳累过度患脑溢血突然病逝。他的眼前,闪现出了何叔衡当年在大礼堂“名山讲席”下慷慨激昂的演讲,姜梦周劝学乡里风尘仆仆的面孔,还有王凌波与旧绅士据理力争的情景……往事历历,并不如烟。谢觉哉神情凝重,题笔写下“云山完小”牌匾时也未见笑颜。而目睹当年与王凌波手植的松柏已经郁郁葱葱时,他禁不住泪洒衣襟。回到北京之后不久,他即提笔写下了《感旧》一诗:“梦周蹇蹇人中圣,圣者遭屠奸者庆;坟荒草陈血色新,三楚遗黎长饮恸。叔衡才调质且华,蹊径独辟无纤瑕;临危一剑不反顾,衣冠何日葬梅花?凌波豪迈又缜栗,塞不变兮威不屈;健魂不禁危病摧,益友良才倏焉失。三君次第委红尘,远十四载近一春;总角论交惟剩我,衰年感旧更何人?”这当是他心绪难平、难忘旧岁的凭证。

  充满柔情诗意的云山,曾为“宁乡四髯”的革命起步提供了有利的庇护,而“宁乡四髯”则为其书写了最美的传奇。“四髯”有幸云山美景托心志,而云山有幸忠骨丹心映汗青!

【作者:龚军辉】 【编辑:黄能】
关键词:云山书院 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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