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返校

  ■陆晓峰(大一学生)

  妈妈的咳嗽声把我吵醒了,我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凌晨四点五十分。准备再睡一会儿。还没睡几分钟,妈妈就走到我床前,轻轻地说:“崽,起床了。”我慢慢地睁开双眼,呆呆地看着房间里的天花板,时间真无情,在我一闭一睁中就划掉了七天,我今天要返校了。

  妈妈在我起床换衣服洗漱的时候,把我要带的家乡特产以及昨夜爸爸给我做的美食打包。爸爸从房间里拿出我的行李箱和笔记本电脑,示意我该出发了。我转身去妈妈那里拿她打包好的美食,之后用力地抱了一下她,对她说了声“再见”。

  从家到学校的距离是漫长的,我要先从村到镇,然后从镇到县,再从县到市,最后才能从市里坐长途汽车回到学校。哥哥不在家,只能爸爸送我,帮我拿那似有千斤重的行李箱。

  凌晨五点多,外面漆黑一片,整个村庄都是安静的,没有鸡鸣声和虫叫声,只有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以及我和爸爸的脚步声。爸爸拉着行李箱走在我身边,时不时问我累不累。我很珍惜这段走路的时光,因为走得慢,相处的时间更久。一个人在拼命珍惜的时候是感受不到累的。

  和爸爸静静地走在这条我走了十八年的小路上,我想起了小升初的那次送行。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在学校里住宿,心里非常难过与不舍,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手紧紧拽着爸爸的衣服,不肯松开。那时的爸爸头发不用刻意去染黑,妈妈脸上也没有很多晒斑,他们都还是当年照片里的模样,没有白发,也没有苍老的面容。那时与这时只相隔六年,但时光的痕迹都被留下了。

  天渐渐亮了,偶然有打着车灯的车辆经过,帮我们照亮前面的路。我和爸爸走到小镇的一个路口等车。旁边还有一个挑着两箩筐菜准备去县里卖菜的爷爷,爸爸认识他,和他闲谈了几句。

  没过一会儿,车来了,那个爷爷把自己的箩筐放在后备厢旁边比划了一下,发现放不进去。他叫我和爸爸先走,他坐后面那辆车。

  已经清晨六点了,天还是阴暗暗的,冷风通过窗口灌进车内,我感到有点冷,往爸爸那里挪了一下,头靠在他肩上。他偏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小屁孩。”窗外的树一棵棵飞速而过,我静静看着一个又一个消失的景物,默念着:慢点吧 但还是到了下个别离的路口。车停在南站路上,爸爸去买早餐。不远处,爸爸就站在一个早餐店前,冷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收紧衣服,把外套的拉链拉上。穿了几年的外套今天显得有些宽大,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几分钟后,爸爸旁边来了一个高大的男子,他站在那位男子的身旁显得无比瘦小。这时我才发现,不是外套变大了,而是爸爸瘦了。

  路边的售票员在大声吆喝:“去市里的人快点上车了。”我站在路边一动不动。爸爸在早餐店前听到吆喝声,马上拿好早餐朝我跑过来。他一边拿过我手里的行李箱一边把早餐递给我,然后带我上车。

  他说:“听到叫上车了,为什么不过去?”

  我说:“我想等你。”

  爸爸叫我快点上车,去找一个位置坐。我坐在车内紧紧握着爸爸给我买的早餐——我昨天跟他说我想吃小笼包。车子还没有开动,爸爸站在车外,没有离开。我望向他,他朝我笑笑,对我说了句话,我听不到声音,但看懂了嘴型,他在说“注意安全”。

  六点半时,车准时开动了。我与爸爸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野中。十八岁的我没有像小升初那次放声大哭,而是选择把眼泪逼回了眼眶里。因为父母不再年轻,我的眼泪只会使他们担忧,让他们老得更快。

  越长大,越不愿让父母看见自己的眼泪。

【作者:陆晓峰】 【编辑:黄能】
关键词:父母 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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