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楼上邻居带外孙

　　■张英

　　我真替楼上的老两口捏把汗，他们整天大呼小叫喝斥着两个宝贝孙子。累不累啊？他们那嗓门吼得似乎要把我们住的楼房震垮。“快点，迟到了！”“快做作业，睡觉啦！”有几次，他们甚至吼出：“莫吵啰，再吵打死你们”的狠话。他们雷打不变的几句现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从她（他）狂躁的吼声中我听出他们的旁白：“我快烦死了，我快累死了，我管不了你们!”

　　换谁带这两个小孩都够呛，我和老太太私聊过，他们老两口都奔70岁了。她的独生女儿生了两个外孙，一个9岁，一个7岁。大外孙随了她家的姓，姓林，从出生到现在上小学3年级，从没离开过外公外婆家，外婆全包了大外孙的生活（包括费用）。女儿女婿没有住在我们大院内，女儿女婿只负责不定时地回来探望。老二本来是娭毑带的，后来娭毑中风了，从前年开始外婆接手管理两个外孙。女儿并没有上班，只喜欢打麻将，女婿也并不是天天做事。

　　我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孩子父母的样子，因为他们来得少。我纳闷，整个世界都在呼唤孩子的童年不能缺失父母的关爱，这父母倒心安理得地大撒手，两个小孩的吃喝拉撒、上学、写作业全让外公外婆这两位老年人扛着。要知道，养育两个孩子在今天不少年轻的父母都喊累呀。

　　老两口不是“钢铁侠”。

　　去年，我们楼上的老太太骑着电动摩托车送两个外孙子上学，老大站在前面车踏板上，老二坐车后座紧贴着老太太的后背，谁看着心都悬，毕竟老太太的岁数摆在那里。结果一个急刹车，老太太左脚使劲一撑地，这一下子，她的脚踝骨折，不得不打上石膏，硬躺了半年。老头子便接班继续风风火火地接送两个外孙子。不过，康复后，老太太又重操旧业，我看此情形都觉得晕。

　　这户人家的老头子还涉嫌多次引发火灾：他经常一边在厨房开大火烧菜，一边在书房教训孙子，结果锅烧干了，浓烟滚滚，左邻右舍吓得赶紧都跑出来了，他家还闷在鼓里（老两口耳背，嗅觉也不灵敏），“咚，咚，咚！着火啦！”我边砸门边喊人，他们家险酿火灾，好危险。为此，我打过119，找过社区。我不怪老两口，他们带着两个孙子太累，力不从心。我想让社区出面找他们家女儿谈谈。哪有只生不养的道理。

　　唉，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小田老师，她是我在老年大学舞蹈班的老师。小田老师第一次亮相的时候，惊呆了舞蹈班的一众老学员，她年轻漂亮，端庄大方，并且有习舞者曼妙的身材。课堂上，小田老师不仅展示了专业的舞姿，还用专业的术语教学，真是令学员们耳目一新。听说她是舞蹈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总之，小田老师太棒啦。

　　“田老师，你舞教得好，人又年轻，干吗到老年大学当老师？”下课后，我止不住好奇心而发问，我感觉我颇有“朝阳大妈”的潜力。

　　“噢，我以前是辅导学生考舞蹈学校的舞蹈老师。”难怪，舞蹈科班出身的老师教学水平就是高。“我三十出头生了小孩后，一直自己带，只好放弃了那份工作。现在小孩上幼儿园了，我白天就来这里教课，时间上有弹性，这样既能按时接送小孩，又能保证我的舞功不丢。”小田说话的嗓音略带沙哑，语气淡淡的。

　　“双方父母不能搭把手吗？”我进一步刨根问底。

　　“一方父母身体不好，一方父母要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我想不要麻烦父母为好，父母有自己的生活，他们没有带第三代的义务。生养小孩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要对小孩负责任。”小田平静而温和地回答。

　　我听到小田的话竟生些感慨，像小田这样想、这样做的年轻人在我们周围并不多。小田不仅外表美，心灵更美，和那些“啃老族”相比，小田是个多么通情达理而又独立坚强的女士。小田，我相信你的困难是暂时的，像你这样努力承担命运和生活的人，不可能未来没有好的事业。

　　最近，我感觉楼下安静了一些。一问，老太太笑出了菊花脸，她说：“女儿懂事哒，把两个外孙子接走了。”老两口可以少累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