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壹校长

　　■亮亮

　　“壹校长”并非校长。从工作到退休，他没上过一天讲台，更别提当校长了。但无论师生、校外认识他的人，也无论退休前、退休后，人们见到他都恭声喊一声“壹校长”。其实，这校长称号不是取笑的诨名，是由真正校长所“封”。

　　有一天，师生集会，校长大赞一位同事：“我们校园里就有一位最敬业的人，清早迎接你们到校，傍晚目送你们回家。晚上还要清查校园的各个角落，排查安全隐患，时时护卫校园里每一棵树、每一株花草。他在这一干就是一辈子，真要找一个最能代表学校的人，不是我这个校长，而是他，一号校长。”

　　因其名字中恰好有个“壹”字，于是，“壹校长”之名广为传播。

　　有时，“壹校长”碰到较真之人，问其缘由。他解释道，他就是一个在学校长大的人。

　　壹校长与学校天生有缘，又无缘。他的父亲是学校初建时的老师，为学校从无到有做出了莫大的贡献。“壹校长”与学校同龄出生，接生于当时作为教工宿舍的草棚，是为有缘。他刚上学没多久，父亲因祖上遗留的历史问题，被开除公职。带来的后果，就是“壹校长”错过了上学的机会。改革开放后，父亲恢复公职，但没干两年就因病去世了。当时，教师子弟还有顶职一说，于是，“壹校长”成了学校在职在编人员。因其读书少，领导不让他站讲台。这样，门卫、电工、园艺工等等，凡是校园内需要做的事，除了上课，他样样在行，也样样乐干。他真心把学校当成了家，和蔼可亲，又乐于帮助人。这样，无论同事，还是学生，都很喜欢他，也尊敬他。

　　“壹校长”有一绝活，就是书法。他有感于自己错过上学的好时光，为了不留遗憾，他想方设法弥补。也特别珍惜光阴，自学书法，精研书法，几十年笔耕不辍，一手欧体字写得极为传神。

　　我进学校跟“壹校长”同事时，他早已承包学校各处所挂横幅、对联书写工作多年。每每品评清风吹拂下的对联，他的文笔之深，笔力之厚，人们无不为之倾倒、赞叹。要说这是一个没上过几年学的人做出来的，没几人肯信。

　　退休后，“壹校长”定居长沙。适逢我也考上省城的单位，我想利用一个周末，与他叙叙旧。电话里，“壹校长”爽朗亲切的笑声依旧，只是周末叙旧没成行。

　　“老弟，聚聚没问题，只是周末没时间，我要赶场子去上课。”

　　“上课？”

　　也许，听出了我的疑问，他解释说，周末他在给人上书法课。

　　尽管这次聚会没成功，但我和他互加了微信。带着一股子强烈的好奇，我经常有事没事都要关注一下他的朋友圈。

　　“勠力同心筑高地，共襄盛举谱新篇。”——“能用这支笔参与公益服务，这是我的一件快乐的事！”

　　“挥毫潇湘，筑梦青春。”——长沙市青年书画大讲堂。

　　“艺术犹如香水，洒向别人的同时也在感染自己。”

　　正如他的书法作品里写的这句话，他的朋友圈里记录了他用自己那支笔积极参与社区公益服务的点点滴滴。

　　有一次，我特意趁周五去会他。没成想还是碰上了他正忙，找到他时，他正在街道社区里义务教人习书法。看着他面对讲台下老、中、青、幼，各种年龄段都有的学生时，他那专注陶醉的神态，我不由得感慨。退休前，他可从没站过讲台，退休后，他不仅如愿，还被人家抢着推上讲台。

　　“现在周末我根本安排不过来，社区、老年学校，还有青少年宫，很多地方都要我去上课。实在对不住，慢待了你！”

　　前一段时间，“壹校长”带上上千个口罩赶回家乡的学校，他积极地为学生复学奔波。

　　此时，“壹校长”真像个好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