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镜头催泪说《春潮》

　　■肖柳

　　近日，我观看了一部聚焦母女关系的新电影《春潮》。这部电影，已在多个电影节上斩获殊荣，荣获第二十二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最佳摄影奖，并提名最佳剧情片;同时入围第十三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剧情长片及第十五届大阪亚洲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在北京国际电影节春季在线影展上，《春潮》收获了众多电影发烧友的强烈肯定，称《春潮》是一部“中式母女关系的话题佳作”，更是女性题材电影的新突破。

　　电影《春潮》是我近年来所看到的一部难得的现实主义佳作，这部影片讲述的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三代女性相互猜忌、对抗、攻讦的家庭故事，揭示原生家庭对人的性格特征和人生状态的影响之深，贴近当下热点，直击社会痛点，具有震撼人心的情感力量。

　　让我深有感触的是，《春潮》的叙事风格与表现技巧别具一格，采用倒叙手法推进情节，故事看似平常，但却引人入胜，同时，主题明暗结合，双线推进。影片运用典型细节和特写镜头呈现直击人心的情感力量，同时，影片运用超现实主义手法表现人物的潜意识与思想情感。

　　其实，这部影片的题材与叙事角度并不算新奇，但影片的叙事风格与表现技巧别具一格，观后令人印象深刻。

　　表面看来，《春潮》这部影片的格调似乎比较灰暗：校园性侵、母女相仇、夫妻离心……但灰暗之中，却总有光明相伴：老周的体贴与温情，郭父的爱怜与温暖，盲人按摩师的亲切与温馨……这个世界并不缺爱，关键是你怎么去发现、去创造、去经营。影片的最后，郭建波发泄出对母亲的怨愤后，最终选择寻求和解，而爱如春潮，自由奔流，主题总体积极向上。

　　《春潮》这部电影主演郝蕾、金燕玲深入骨髓的表演功不可没，而影片的镜头设计与表现技巧同样可圈可点。

　　面对母亲无休止、无底线的责难，郭建波多以沉默相对，但实际上她内心痛苦不堪，怨愤不已，如何表现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意识流呢？影片运用的技巧是抓细节，重特写。母亲纪明岚将社区合唱团领到拥挤不堪的家里排练，不仅占用郭建波的私人空间，还恶语相向，郭建波将自来水下水管拔掉，用水赶人，这是无奈之下的无声反抗。母亲纪明岚外出聚会归家后冷嘲热讽并威逼郭建波，郭建波斜躺在床边，手抓仙人球，血流不止，这表现的是郭建波心如刀绞。母亲纪明岚失去理智地向外孙女郭婉婷诉说，意在挑拨郭建波与女儿的关系，以进一步达到控制外孙女的目的，郭建波转身打开水龙头，用水声屏蔽母亲的无言乱语，而此时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这是愤怒之下的愤恨交加……所谓“于无声中听惊雷”，直击人心的情感力量就是在这些细节与特写镜头下宣泄无遗，观众的情绪也在这一刻随之涌流。

　　《春潮》虽是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电影，但其中也有几处镜头运用了超现实主义的表现方式（梦境、幻觉、意象），超现实主义镜头的运用对影片主题的升华起到了很好的点缀作用。

　　郭建波梦见医务人员来到家里从床下拖走一头哀嚎的山羊，之后山羊又变成母亲被人拖走，这个梦境是郭建波渴望母亲离开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潜意识的表现；来自台湾的按摩师临走前把自己录制的海狮、海豹、鲸鱼的声音播放给年轻学徒听，充满童趣的声音和充满磁性的话语交织在一起，让郭建波荒芜已久的心田顿生雨露滋润，她幻想自己跟按摩师相爱相吻的情景，这是郭建波渴望被爱的情感的袒露；伴随着肖邦的钢琴曲，冰雪融化形成的春潮漫过病房，漫过舞台，漫过校园，漫过山岭，奔腾向前，汇流成河，这个意象象征着冷漠已经消逝，温情重回人间，电影的主题在这一刻得到升华。

　　作为一部低成本文艺片，《春潮》能够在120分钟的叙事空间表达出较为深刻的主题，继而感染观众的情绪，实属不易。当然影片也有明显的不足之处，由于主场景过于狭小逼仄，电影的镜头语法不够丰富。导演杨荔钠从事纪录片创作多年，能够将纪实美学融入现实主义题材电影创作，这是十分有益的探索，相信未来其对电影语言的把握和体悟会比一般导演上升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