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秘诀

　　■袁丽霞

　　娭毑坐在自家一楼的阳台上。她低头，勾着一只婴儿毛线鞋。这时正好是下午四点多，小区里走动的人开始多起来。但娭毑住的楼房偏里，高大的树木将娭毑坐的地方笼在树阴里，很清净。阳台前面种着一大盆粉色的四季海棠花，粉粉团团的。除了这盆植物，还有辣椒、鱼腥草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娭毑穿着枣红色夹衣。头发虽然花白稀疏，但梳得一丝不乱。她面带微笑，勾针准确无误地给小鞋子勾着翠绿色花边，全神投入，像创作一件艺术品。好奇心来了：娭毑怎么没戴眼镜？加之她手里的小鞋子实在是可爱。正在散步的我冒昧地走进去夸了素不相识的娭毑：“您做的鞋子真好看。”娭毑抬起头，满脸笑容。

　　“您不用戴眼镜也看得清？”

　　“看得清，虽然九十岁了，还看得清。”

　　“您有九十岁了？看上去顶多七十岁。”

　　刚说两句话，屋里走出一个女人。“看书看报都没问题，我刚给她买报纸回来。”

　　娭毑介绍那女人：“这是我最小的女儿，六十六岁了。”

　　这一家人都会保养，女人皮肤光洁白皙，和她母亲一样，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岁。

　　接下来，娭毑说得少，女人说得多。“我妈妈，一粒牙齿都没掉，更显年轻。”

　　想起来什么似的，连连问了我几个为什么。住哪里？怎么走进来的？问清后，才讲她刚才买报纸回来的路上，就看到我了。来小区的陌生人，她一般都留意了的。怕不怀好意的人亲近家里的老人。老人家容易上当受骗。

　　娭毑本来很享受女儿夸自己，在站着的女人下面冒出来一句：“怕什么，世上还是好人多，坏人少……”

　　女人听了母亲的话，尴尬地笑了笑，转过画风，你刚问我妈妈的长寿秘籍。这就是一条。热心，愿意亲近人。基本每天都到前面水泥坪里坐坐，只要有人问她勾鞋子，她热心得不得了。不晓得给亲戚街坊邻里勾了好多毛毛鞋子。

　　你看她气色好，从不吃保健品的，作息规律，一日三餐，一餐不少，按时按点。

　　见我边给她母亲拍照，边记下她说的，女人转身进去，拿来一个手机。“你看，这手机上有我妈妈拍的照片。”

　　“娭毑接过手机，一张张翻给我看。里面有她勾的毛毛鞋子，红红绿绿，摆成花形。她家人的照片。还有几张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前几天拍的。也和我一样，看到娭毑勾鞋，进来探秘的。

　　“娭毑，你老人家粉丝还不少。”听到我这样说，娭毑更来劲了。“你学勾鞋不，我教你。”说着做出要教人的架势。“勾鞋子有味。你看这双鞋，我孙女的同事勾的。”

　　我扫了一眼，现在流行的板鞋样式，和娭毑勾的鞋大不一样。

　　娭毑指点着，“我要去学哒做。”我暗暗一惊，九十岁还想学？

　　“老人家，别个不学。”女人看出了，我并没学勾鞋子的意思，把话岔开继续夸自己的母亲：“我妈妈就是这样爱好，剪个头发要她指定的地方。出趟门，穿戴得利利索索，还要喷香水。她种的辣椒，今年还吃了几个……”

　　娭毑听到辣椒回过神来，想起了种的花。“来，看我种的花。”她把我领到那盆粉粉团团的海棠花面前，我也学女人的，把好话送给这个九十岁的老人，还顺带把手里握着的一朵白玉兰花送给她。老人高兴地接过花，转身进了屋，出来递给我一粒糖。我没好意思接。娭毑还以为我嫌弃，连声说，“吃咯，这是干净的。”

　　到家后，我把九十岁老人送给我的梅子糖吃了。酸酸甜甜，味道不错。等哪天再遇到老人时，我会告诉她，“您的梅子糖味道真好。”

　　老人的长寿秘诀有很多，先学其中一条，多夸夸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