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康生活征文 | 稻下鱼响享丰余

  ■郭丁文

  重阳节前后,陪侄子到梅溪湖畔的一家鱼粉馆嗍粉。点餐时,见餐牌上被店家临时手写“新到稻花鱼粉24元每份”云云。侄子说试试这个临时上市的品种,这种小鲤鱼肉薄刺多,说不上名贵,且略带些稻花的气息和泥土的味道,但味道鲜美、汤浓肉化,引来众多吃货们的青睐。吃完鱼粉,侄子对“稻花鱼”的兴趣陡然上升,缠着我要听稻花鱼的故事。

  “书、蔬、鱼、猪,早、扫、考、宝”是湘中农家的传家之本。年少时,随父母在大山中活命,莳禾耕地、种稻锄田、牧牛养猪、打草赶山,谈不上艰辛也够不上情怀。稻下鱼响,却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快事。

  每到阳春季节,伴随着泛泛然的春雨,锋利的耕耙将田地犁翻打熟,蓄满肥沃雨水的耕地莳满成行成排的稻秧,迎接着夏秋的收获。秧苗下田,村间小路和田埂边就会走来赶河人,挑着鱼苗叫卖。这些人多是同乡九井村的农民,他们生活在潘溪与资水交汇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每年初春时节,资水下游会有大量的家鱼——青、草、鲫、鲤,洄游到潘溪入河的港汊产卵。不到十日,港汊中密布鱼虫(刚刚孵化出来的小鱼苗)。农人将小鱼虫网罗上岸,装入木鱼桶,走村串户,沿路叫卖:“‘墨水’出河、稻田养鱼啰!”。老家方言将鱼虫称为“墨水”,确实令人费解,但小鱼虫像蚊子一样密密匝匝挤在盛满水的木桶中,黑乎乎一片,确实也类似“墨汁”。小鱼虫成活率不高,价格也很平实,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一般是一元百点,一丘田点放两百鱼虫足矣。卖家拿一瓷碗,利索地从桶中舀上十碗,泼进主家的稻田。没有人怀疑“短斤少两”,这是来自于同乡同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信任。稻花鱼苗也有极少的“老鳅”,多是二指大小的鲤鱼苗,这是赶河人养在池塘中的上年鱼苗,老鳅成活率高,价格约一元两尾,每丘田放养十尾左右。

  有水就有鱼。稻花鱼苗在田中伴随禾苗成长,不用专门呵护。只需在稻田排水口插上一个旧簸箕作为鱼栅即可。稻苗在阳光雨露中拔节、授粉、分蘖、充浆、成长,人们几乎会忘记鱼苗的存在。只是在春夏的雨涝时节,农人在排涝时会用一个竹制网过水,以防鱼苗逃逸。两个月的时间,曾经小如蚊虫的小鱼苗也长大成拇指大小的小鱼仔。农人将逃到竹鱼网中的小鱼仔重新放回稻田,任它在亭亭如盖的禾稻下嬉戏,真是“鱼戏禾叶间”!

  稻花鱼大约要到夏收时节才能长到可以食用的程度。夏收前,它们在田间开始畅游起来,有时甚至将水稻田吵得哗哗直响,农人在田间赶禾,拾弄稻中杂草、野稗会顺便抓起在脚底下溜滑游走的小鱼,投进系在腰间的鱼筐,以备改善伙食打牙祭。

  山区耕地水薄,一般在早稻或中稻收割时将稻花鱼捕捞完毕。只有极少数保水的田地,能将鱼养到晚稻收割时。双抢时节,水中捕鱼极为热闹。由于要为晚稻插秧保水,不能将水放干,鱼儿在刚收割的稻田中或隐蔽或游窜或呆萌,很是考验捕鱼人的手法。眼疾手快者一抓一个准,笨拙如我者则难以成功。对于活泼狡猾的鱼,则几人围而攻之,人们尽情享受着收获的喜悦。

  夏收时的稻花鱼仅两指大小三两多重,嫩熟的小鱼用来煲鱼汤是极好的食材。秋收时的稻花鱼约有巴掌大小重约6两,部分“老鳅”可达一斤左右,那就是可以上酒席台面的佳肴了。

  山村人家,求的是米缸中有粮、灶台顶有肉,日子细水长流、生活安稳平静。物质虽然贫乏,但慷慨的土地和阳光赐予了生活的供养,水中有鱼、土中有茎、山中有鲜,日子平安就好。稻花鱼汤是疗冶伤筋动骨者、催发新育母乳的补品,鱼香菜煮稻花鱼也是安慰粗茶淡饭面有菜色少年的活鲜,辣椒炒稻花干鱼是让外出游子魂牵梦萦的珍馐。

  岁月变迁。由于资水水电梯级开发,曾经满是小鱼虫的港汊已经没有了洄游的家鱼。曾经的稻田由于退耕还林或种植结构调整已成为旱地。种种珍贵的海鲜已经成为家常菜,偶尔品尝这种多刺的小鱼确实是生活中的一种乐趣。

【作者:郭丁文】 【编辑:黄能】
关键词:我的小康生活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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