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见蛇不打
■张声仁
我们的车,缓缓地在蜿蜒的雪峰山村道上行走。
连日的绵绵秋雨,令人烦愁,老天爷怎么如此无眼,让咱山里人从春到夏辛勤的汗水,在秋雨里泡汤?一家一户的走访,倾听村民的心声,我们扶贫工作队的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心底,我祈祷着阳光灿烂的日子,快点到来。
好了,太阳终于出来了。督促帮助村民抢收,是我们的职责。不漏一户的走访,应该尽快到位。山里人种稻不易,收成要倍加珍惜,特别是银坪岭海拔1400多米的高山村落。
一切都落实好了。返程路上,听着山间的鸟鸣,我们心情愉悦,一路笑谈。
忽然,开车的曾兄大声说:“快看!路上有一条蛇!”
车停下来。透过窗口,我看到了一条两尺来长通体青绿的蛇,在路正中央慢悠悠地移动。这青绿的蛇,是我非常熟悉和恐惧的竹叶青。
我打开手机,录下了这绿色精灵在大路上的视频。它对我们的坐驾视若无睹,摇头晃脑。它晒着秋天的阳光,时而抬抬头,悠闲地吐着信子。在它火红的眼里,也许这里是它的领地,我们贸然闯入并鸣笛,打扰了它晒太阳的雅兴,是对它的大不敬。
两尺来长的竹叶青,在竹叶青这个部落里,是大块头了。在南方大山里,长到这么大的竹叶青,较为罕见。
看着竹叶青的三角脑袋和那快如闪电的蛇信子,我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时候,我很怕蛇。去山里捡蘑菇采野果,最害怕的是碰到蛇。尤其是秋天,剧毒的眼镜蛇、乌梢公和竹叶青,常在山里出没。我曾亲眼所见一位儿时的玩伴,在山上采野果时为蛇所伤,不治而亡。大人们从小对我的告诫是:见蛇不打三分罪。所以每当看到蛇,涌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打死它!
儿时打蛇,场面火热。一旦发现蛇的踪迹,我们总是兴师动众,呼朋唤友,大喊大叫,用石头、棍棒无情打击,坚决消灭。有时蛇钻进了洞中,也要用锄头把它挖出来打死。我胆小,虽然参与打蛇,但只是跟在同伴屁股后边摇旗呐喊,以壮行色。直到确认蛇已打死,才用手中的石头或棍棒,在蛇身上击打几下。记忆中,死蛇常常被我们曝尸山野,一则表明我们对活蛇的警告,二则让它日晒雨淋,以消我们的心头之恨。
长大后,生活在城市里,出入饭局,毒蛇往往成了餐桌上的美味。看着食客们红口白牙吃蛇吐骨,我总觉得毛骨悚然,不敢动筷。
别打它!我的心底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弄死这条蛇,是很容易的。发动车子,让轮胎碾压过去,轻而易举就可以让它血肉模糊、尸骨无存。或者,捉蛇很专业的曾兄,走下车去,捏住蛇尾猛然一抖,使它骨节松动散架,无力反抗,用塑料袋盛着,带回去,丢进玻璃坛子的白酒里泡着,数月后,便有一坛去湿除痛的竹叶青酒。
这小精灵,似乎揣摩透了我们的心意。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赤裸裸地秀着它绿色的身姿。它搔首弄姿,尽兴表演完之后,才缓缓地溜进了路旁有些枯黄的草丛。
这一抹绿色,让秋天大山里枯黄的草色,拥有了无限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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