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一个春字

　　■刘群华

　　我发现阳光在花蕊中集结，它的每一条触角都是温暖的、软软的。一只布谷告诉我，春来了！

　　初春是绿叶的世界。绿叶在惠风中抖个不停，你推我搡，仿佛蜜蜂勃发的力量。这些绿叶的叶脉，抒发着一首诗的精髓，如果风拂小一些，绿叶就趁机亲花瓣一口。如果风大一些，绿叶的小手就偷偷地撩树的胳膊窝，痒得枝头乱颤。

　　绿叶与风，快乐源自季节，也来自内心。它们的互动是有渊源的，有各种活泼的理由的。我站在绿叶之间，它们的呼吸清新明亮，纤毫便捕捉到了我激动的心跳。阳光落在绿叶上发出毛茸茸的光泽，有懵懵懂懂银子的清脆声。我要求我的朋友给我拍一张照片，希望新春的愉快多一点。我的心思搅拌着风，快门嵌入了一只小鸟，卡在了我的照片里。

　　是的，这是一只春鸟，只有在春天才有的鸟。它似乎很闲情，一脚一脚地看，但又警惕我。我觉得它很幼稚，在这个世界，我和它的存在是平等的，生命的轨迹是有趣的。它应该把我看成它的动物，甚至是食物。而我也亦然。

　　初春也是花的世界。花和绿叶是紧密结合的。我看到一朵向阳的桃花开始平静下来。这朵桃花好像拴了许多条绳子，每放下一条绳子都会抵达花蕊。这种直入心海的直接，我也认为不含蓄。是的，没有哪一束阳光那么胆大过。这些幽静的绳，粉红粉红，浪漫极了。我猜应该是不久前雨丝的表白，雨只有滋润它的羞涩，桃花才有妩媚的温柔。

　　我所在的桃园在村之东角，极目远眺，天空也有了桃花的幽香。我不知你用沉香淡淡地熏过你的书屋否，其间的韵味大致如此。而河流丰沛，历史的卵石在河流之中裸露，随着更迭的春潮，卵石则有了流离的方式和态度。

　　有一株桃树试图探索河流的文化，驼着身子，像伏案阅读的老先生。他带着一副眼镜，仔细寻找一个春字的起源和书写。而桃树上的桃花有的开得特别低，那是枝头低，桃花开得特别高的，那是枝头高。这些桃花的高低，它没有选择，也无法选择，其间的哲理太浩瀚太深邃。就像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一样。不过，亲情往住会在桃花的簇拥中体现，它与天地连在一起，它与苍枝嫩叶也连在一起，甚至与草木鸟儿走兽连在一起。桃花善良的格局决定了它看世界的眼光和宽度。

　　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一片叶子，自然世界上也没有相同的一朵桃花。作家常以物言志，以物喻人，然而我更相信桃花有不同于人的审美和逻辑。它的脚步迈得熟稔、沉稳，迈得金玉摇曳，碎碎念念，至于我看它，我会遵从于时光，如果时光在初春停驻了，一动不动，我便拥有了不变的亘久的春天。如果时光继续缓缓前行，我就会朝三暮四，张望五月的荷花八月的桂花，甚至寒冰中的梅花。时光对于我和它而言，是上苍分享给我们的福禄，我们皆应该珍惜，并拥有。

　　我今日站在初春，站在桃园，白云飘逸，阳光掠影。蔚蓝的天空和青黛的远山，皆因距离而无法探知我心底的欣喜。我欣喜在初春遇见你，让一朵桃花的脸颊写在一首诗里。

　　这些，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