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书 | 《爱的笔记》： 父亲见证孩子的成长

　　邓湘子

　　我要做父亲了，走进校门斜对面的那间书店里，想找一些对我有帮助的书。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小小乡镇新华书店也不时摆着各类新书，尽管只有一册或两册，但总能给人一点新鲜和惊喜。哪些书籍可以帮助我学会做父亲呢？带着这个疑问，我在书店里买了皮亚杰的《儿童心理学》等书。

　　我读皮亚杰的《儿童心理学》，读得并不顺畅，只是一知半解。观察与记录，是皮亚杰研究儿童心理和思维的重要方法。他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在妻子的协助下，他用大量时间观察幼儿的行为并进行各种试验。我阅读皮亚杰的《儿童心理学》的最大收获，就是当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我要给孩子写成长记录，留给孩子长大去看，这也许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我在女儿出生后不久买了一个笔记本，命名为“爱的笔记”，开始做一些记录。

　　现在回头去看，我为女儿写的笔记并不详尽，时断时续，记了一些生活琐事，有许多也许非常重要的体验并没有记录下来。比如，孩子爱听故事的时候，我像当时许多家长一样，以为世界上能读给孩子听的故事就是《安徒生童话》。我买了这本书给孩子朗读，两岁多的孩子听我朗读《海的女儿》，慢慢安静下来。过了一些日子，她想重新听这个故事，而我正忙着，没有耐心朗读全文，把景物描写的段落省略，只读表达情节发展的段落。孩子听着就不高兴了，说：“不对，不是这样的。”我当时大为惊讶，以为孩子记住了上一次听过的内容。冷静一想，明白并不是“记住”，或许是“语言感觉”在发挥作用。在生命成长的过程中，幼儿身上偶尔显露出这类奇妙而神秘的特质，真是令人惊奇。

　　我记录女儿的成长，不算勤快，却从中体验到美好的童趣。做着这些记录，这看似简单的关注与观察，竟然在我的人生里发生了奇特的作用，几年后我尝试儿童文学创作，进行儿童成长的研究和从事儿童期刊的编辑工作。我对女儿成长的观察和记录，把我引向全新的领域；我从观察和记录中得到的关于童年的感悟和体验，成了我从事这些新工作的基础。

　　有些朋友知道我小时候在山村长大，从没读过儿童文学作品，上大学虽学师范类中文专业，但也没有上过儿童文学课程，直到做了中学教师，还是不知道儿童文学为何物。他们感到很奇怪，我何以写起儿童文学来，并且沿着儿童文学写作的路径，走到儿童期刊编辑的工作上来了。

　　我对他们说：“因为我是和我的女儿一起成长的。”

　　在女儿快一岁的时候，我订了两种幼儿报刊，上海的《幼儿文学》（后改名为《小青蛙报》）和《娃娃画报》，在女儿牙牙学语之时就给她朗读上面的故事。每个月从遥远的上海来到我们身边的幼儿报刊，在女儿的语言发育阶段发挥了有益的作用。女儿慢慢地长大，对故事的需求量也更大了，她要听新的故事，但报刊上的故事都讲过了，我一时找不到新故事，灵机一动，根据她在生活中的某个事件编一个故事讲给她听，没想到女儿听得很开心。我想，我讲的故事既然让女儿喜欢，也许可以写下来，投寄给报刊的编辑部。我写的短小的幼儿故事，居然在《幼儿文学》发表出来了。这就是我的儿童文学创作的起步。

　　在给女儿寻找故事资源的过程中，我开始关注《儿童文学》等大量儿童文学杂志，也开始寻找《安徒生童话》之外的儿童文学作品来阅读，我惊喜地发现一个全新的辽阔美丽的文学世界。我的童年记忆和成长经验被奇妙地唤醒，我痴迷上了儿童小说的写作，陆续在这些杂志上发表作品。

　　女儿快五岁的时候，我到省会长沙成为《小学生导刊》杂志的创刊编辑。离开家乡校园，关于女儿的成长笔记写得更少了。但是，因有着对女儿成长的关注、观察和记录，我对于“人是如何成长的”“童年的成长需要哪些精神元素”之类的问题有着强烈的探究兴趣。这种特别的好奇促成我走近袁隆平院士，了解他的成长秘密，创作了传记文学《禾下乘凉梦——袁隆平传》（与谢长江老师合著）和长篇报告文学《不再饥饿——世界的袁隆平》。我阅读了超过百部世界杰出人物的传记，重点关注和观察他们童年和少年时期的成长状况。这是非常有意思的阅读经历与观察体验，为我的写作和编辑工作带来了诸多的美好启迪。

　　《爱的笔记》是私人化的文字记录，并不是为了公开出版而写作的。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的编辑看重这些文字是我的儿童文学创作的源头，尤其看重这个文本是我作为父亲与女儿共同成长的美好见证，希望将这些稚拙的文字出版。她们的热情让我感动和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