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 “要为天下奇”的黄一欧

　　文 | 李此木

　　如果说孙中山是一面旗，黄兴是一把剑，黄一欧就是一名受过孙中山先生教导却甘于平淡的旗手，更是一名冲锋陷阵却功成不居的剑客。

　　回望历史风云的主流、主线、主题，回顾某一历史人物个人成长的方向抉择、人生经历和社会作为，以真实、生动、图文并茂的传记描绘个体的命运轨迹，能让历史的宏大空间更加丰盈充实。正是从这个意义出发，岳麓书社最近推出了辛亥革命110周年纪念之作《男子要为天下奇——黄一欧传》。

　　一个12岁就遭到清廷通缉、被迫去家离国的少年，是怎样见证帝制崩亡、民国兴亡，最终拥抱新中国成立、迎来改革开放的?这个少年，就是本书的主人公黄一欧(1892—1981)——他是黄兴的长子，中国同盟会成立之初由孙中山和章太炎亲任入会介绍人的稚龄会员，辛亥革命期间冲锋陷阵、浴血奋战的战士，擘画城市建设、人民利益至上的古城长沙首任市级行政长官，1949年湖南和平起义前后心系桑梓、力主和平的英雄，风云变幻中坚持立场、正直不屈的民革先驱。

　　穿越千里烽火而来的父子家书会不会千言万语诸般交待?本书收录了一封寥寥八个字的特殊家书。辛亥革命的枪声最为激烈之际，本书主人公黄一欧与父亲黄兴一样闻讯而动，躬冒矢石。父子俩一个急赴长江中游武汉三镇指挥首义诸军，一个奔赴长江下游江浙沪地区整军作战。1911年11月20日南京光复之役爆发，此时也是清军精锐北洋军全面攻打汉阳的危急时刻，南京前线的敢死队主将黄一欧收到了汉阳前线父亲托人带来的家书，薄纸一张，正文仅有“努力杀贼!一欧爱儿”八个字。落款处，父亲特意盖上了一枚小章“灭此朝食”。“灭此朝食”语出《左传·成公二年》“余姑翦灭此而朝食”，歼灭敌人后再吃早餐也不迟，饱含着勇武气概和必胜信心。

　　民国政府建立后，不管是谁上台做总统，黄兴的长子凭借家世、战功和人脉是不是选择了安享尊荣?本书中的20世纪20至40年代，主人公黄一欧践行“笃实”“无我”的家训，既如短剑红尘的古代侠士，又如满怀理想的堂吉诃德式骑士，对着日益陈腐、黑暗的现实社会纵身发起进攻。长沙任上，他为了拓展“南门到北门，七里容三分”的老城区范围，拆旧建新工程中他硬怼顽固派叶德辉等人，官司一直打到中央政府;安徽任上，黄一欧有意改革淮盐弊政，结果不出意料落败而去;天津任上，他整肃吏治、取缔妓院、关闭赌场，极力扭转官场习气和改良社会风气，终究在南京方面的利益攸关者恶意毁谤下被迫辞职。

　　横跨新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沧海桑田之中的个体命运是怎样寻获和皈依光明的?纵观本书，黄兴、孙中山等可谓本书主人公黄一欧的人生导师，指引着他早年的果敢勇猛。失去人生导师后的主人公黄一欧，虽然一腔理想的热血并未冷却，但是他在困惑、反感、失望中徘徊和叹息，在地方履职实践、反蒋运动、湖南和平起义中思考和抉择。最终，他发现和找到了中国前途命运的光明方向，余生致力于建设新中国和祖国统一大业，并亲眼看见自己终身为之奋斗的理想正在逐步实现。

　　“百年近现代，近半湖南人。”波澜壮阔的中国近现代史上，湖湘英杰一直走在时代前列，尤其人才群体喷涌而出，震荡着历史进程。无论历史情境中各人的人生方向和社会作为有何具体差异，但“笃实”、“无我”、奋发有为的家国情怀是相互共鸣的。追寻光，发现光，靠近光，成为光，散发光——“男子要为天下奇”，“奇”就在于此。这就是中国近代史上湖湘显赫家族的代表——黄一欧的生平传记的迷人之处。本书作者黄柏禹作为黄一欧的孙辈搜集家族相关资料，以饱含感情之笔书写了祖辈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