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湘中农村的百科全书 ——胡宇散文集《璜塘湾》读后

　　文 | 贺小平

　　近日，胡宇新作《璜塘湾》由湖南师大出版社出版。以璜塘湾为蓝本，分风物，旧事，故人三辑。全书无惊天动地大事，无扣人心弦情节，都是芝麻绿豆样的小事，作者以细腻的心思，流畅的文笔，充沛的感情，手术刀样精准，深刻解剖了湘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屋场璜塘湾，风土、人情、民俗、掌故、乃至一草一木，都在笔下生动涌现，堪称一部湘中农村的百科全书。推而广之，其实中国农村，就是由千千万万个璜塘湾这样的屋场组合而成，不过每个屋场，由于地理、风俗、历史沿革等的不同，呈现出不同的个性特点。读《璜塘湾》，可初步知晓中国农村风貌，在推动乡村振兴，建设美丽屋场，留住乡愁的今天，具有特殊意义。

　　读《璜塘湾》，不知不觉，我总会想到贾平凹笔下的商洛，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萧红的呼兰河，韩少功的汨罗江……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这些作家，扎根故土，饱含深情，将笔触伸向自己的故乡，写自己最熟悉的人和事，因而他们的作品，能够深深地打动人心，引起了读者的强烈共鸣。他们的创作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写故乡，写“根”。由此可见，文学也好，艺术也罢，都需有“根”。根深才能叶茂，将根系深深扎入脚下的土地，吸取丰富的养料，文学艺术之苗才能潜生暗长，才有长成参天大树的可能。

　　《璜塘湾》内容丰富，包罗万象。作者将笔头置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写自己的亲历、亲见、亲闻，素描样生动，照相样精准，除了避嫌，几乎没有虚构成份。在她的笔下，故乡的一人一物，一事一景，一草一木，都是有生命的，都有独特的故事。她写《河》《石龙山》《老房子》《野草》，这些故乡的普通风物，其实就是写风景的变化，人事的演绎，浓浓的乡愁，社会的变迁，这些在其字里行间，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写《开门炮》《赞土地》《干塘》《杀年猪》《出嫁》，其实就是写湘中农村民俗，描写准确、生动、形象，令人回味无穷。她写《姐姐》《王五外公》《单身汉》《正哑巴》《小媳妇》，其实就是写我们亲人、朋友、邻居，读其作品，总是能唤起我们的记忆。这些人，好像是我们身边的某位邻居，某个熟人，某位朋友，这些事，好像我们都听过见过乃至经历过，这些风景，好像就是我们孩提时代日日看到而又熟视无睹的山、水、田园。

　　《璜塘湾》感情充沛，温情脉脉。由于作者在乡间出生、成长，因而对脚下这片生她养她的故土，有着深厚的感情。她写《河》，地图上叫铁冲河，但流经璜塘湾时，当地村民就叫它河，仅仅因为璜塘湾隶属于横市，不属铁冲(后铁冲并入横市)，这一方面暴露了村民的小家子气，但其实更多是写村民的家乡情结;她写《你好，猪先生》，将猪这样的畜生呼为先生，在各类文学作品中还不曾见过，只是因为，在当年困难时期，猪是农家之宝，提供了一家人的日常开销，贡献巨大。这样一来，猪的形象在村民眼里就十分可爱，称其为先生也就顺理成章;她写姐姐，是家里的老大，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小学毕业即辍学学艺，15岁独立开店，“她不关心世界，家人就是她的全部世界”。读来催人泪下。类似句子，在《璜塘湾》中比比皆是。

　　《璜塘湾》文笔细腻，可读性强。胡宇的文字，清澈、明净，如山间小溪，欢快流动，不含一丝杂质，且多为短句，朗朗上口，符合时代潮流，因而读起来轻松，毫不费力。她写《石龙山》，“石龙虽然永远回不来了，但我们愿意相信，它以另外的形式在开始复活，”何种形式?原来是采石场关停后，开始有了原生态的绿意，生态环境得到了恢复，石龙也就复活了。她写《上学》，建叔的逗：假如上学老师问，家里什么黄桶，什么阶基?三个黄桶，三个阶基的回答，就令人忍俊不禁，捧腹大笑。她的《像落枪一样落雨》《想好好爱一只狗》《温暖的冷》等文章，标题就出人意外，引人入胜，自然能够吸引人读下去。

　　璜塘湾，湘中农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屋场，户不过三四十，人不过上百口，无特殊历史，无显赫人物，无突出产业，无特别风光，平淡至极，平常至极。在一般人看来，这里没什么可写之处，根本就不是出文学作品的地方。然而，作者偏偏以此为蓝本，创作出了一部20万字的煌煌大作。这充分印证了一句话：只要有独特的眼光，生活中处处都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