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因为一座山，爱上一座城

     文 | 袁丽霞

　　从郑州来长沙带孙的毛哥又在户外群发感慨：“从前年国庆到长沙，两年的时光眨眼就过了。从最初的懵懂、抵触，到如今的爱恋和痴迷。长沙就像一座梦幻神奇的迷宫，不断诱发着我的好奇心。对于热衷户外运动的我，长沙真是福地。在这里总有使不完的劲，资源太丰富了。特别是岳麓山，我情有独钟，每次在探求中我都能感知新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收获，我都会兴奋不已，甚至欣喜若狂。”

　　因为长沙城有座岳麓山，酷爱户外运动的毛哥总是在这里探索。作为一个长沙的后来者，我和毛哥对长沙颇有同感。长沙真是一座好城市，有山有水。城市中有一座山，那么近，随时可以去。能满足你对山野所有的想象。何况岳麓山有变化多端的线路，有无数深厚的历史遗迹可以寻访。

　　多去几次岳麓山，“野线”和大路都走过，原以为我们已识得一座山的全部。一座山哪里那么容易让你看透呢？每棵树、每根草都有自己的个性。就是同一天的不同时段树和草都有不同。初冬的正午，蓝天高远，阳光晒暖了整个山林。栎树、枫树、银杏的叶子像刚刚喝过酒般微醺，红黄橙绿表情丰富。偶或一阵风来，飘落几片叶子或果实，连同落下的还有阳光，它们轻轻地落在树顶，每个空隙处。铺满了落叶的小路因此明暗交织，色彩更加多起来，走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样的林子里走过，烦闷和不快被慢慢洗涤，通体散发出阳光的味道。

　　也就是几小时的时光，太阳西沉，光线变弱。整个林子一瞬间就把色彩收回，显得暗沉沉的。这反倒衬托出夕阳的美来。它在树与树间跳跃，如一匹在草原上奔跑的野马，那么奔放无所顾忌。那些弯曲的树枝，此刻变黑，露出优美的曲线，在红缎般的余辉中翩然起舞。

　　谁不沉浸其中呢？“我的眼光满足于所见的事物，我学会了看，世界变美了。” 即使徒步登山的只有一人，我寂寞，但不为寂寞所苦。

　　更何况四季呢。岳麓山拥有一座山林的全部。春天整座山开始变得湿润蓬松。新的枝叶铺上了干枯的树顶，你看到事物轮回，在新生与老去中更迭。

　　夏天的晚上坐在山顶，静静地看着山下。橘子洲隐隐约约，城市灯光闪烁，流光溢彩，如同海市蜃楼。燥热被山风带走，坐在那，哪里都不想去，哪里都不愿意去了。

　　当林子里第一粒酸枣落下，岳麓山的秋天来了。这是我最喜欢的季节。走在林子里，秋风起，脚旁落下一粒果子，还未看清，咕噜咕噜往坡下滚。循着踪痕找过去，低洼的草丛里卧着一窝，金黄的，如同鸽子蛋般的酸枣。我捡了回来，做成酸枣膏、酸枣片。也一次次在大风过后走进岳麓山的密林里，捡果子。

　　冬天呢，岳麓山安静了，该落的果，落了；该落的叶，落了。山上的每棵植物和进山的人，都在静静地等待一场雪。就像生活中的诸多等待，有时落空，有时呢，如期而至。等来了雪，还是一场如同小时候那么大的雪，那就是整座城市的节日。“走，上山看雪去”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座山，有了水，才有灵气，从内向外散发出来的。空山不见人，你有一丝丝不自信的慌张。不用急，寻着流水声，顺着水流走，就能见到打水人。他们对岳麓山再熟悉不过了：哪儿可以取水，哪儿的水更好，哪条路通向哪里，摸得门儿熟。渴了累了，趁机在泉水边坐会，捧几捧山泉水解渴，和打水人聊聊天。爬山也成了一件很闲静安逸的事。爱岳麓山有一万个理由，打水之人，因为山泉水，爱上了这座山。

　　毛哥喜欢岳麓山，不仅仅是熟知底、腰、胸、颈这些野线，还能带着四五十人的队伍在这些线路间，上下穿插大串烧。甚至深入一座山的细节，钻出了几条以亭子、名人墓地为主题的徒步线路。

　　作为供游人休息、纪念、观赏的地方，每座亭子有每座亭子的意义。大多数人，以为识得爱晚亭，就识得整座山。但较真的毛哥寻访24座亭子，并且一一找到它们的前世今生。

　　在长沙初雪纷飞的周末，他带着36人的队伍，从山脚下的自卑亭开始，踏雪寻亭。吹香亭、望江亭、放鹤亭、纪忠亭……风雪中的亭子，在毛哥的讲解中，揭开了它们尘封的历史。

　　自卑亭曾经是进岳麓书院的第一道门，“自卑”出自《中庸》“譬如登高，必自卑”，也就是登高山者必须从低处开始。解了学浅如我者的惑：为啥起名“自卑”。

　　放鹤亭里摆着“二南石刻”两面刻着南宋张栻和清朝钱沣游岳麓山的诗句。纪忠亭、归宿亭为纪念湖南抗日阵亡将士而建……

　　访亭观亭也成了观史探史。

　　走完24座亭子串起来的线路，我对毛哥说：“好像在哪里看到，岳麓山有28座亭子。”毛哥自信地说：“这应该是岳麓山上的所有亭子。”好吧，我无以反驳。

　　但第二天，毛哥在群里说起这事，对自己的肯定存疑了。哈哈，说不定较真的毛哥翻箱倒柜找宝贝般，真的能在岳麓山上找到更多座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