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吃个稀里哗啦

相链区块链

     文| 陈红滔


  听说湘西一地新修了一条网红公路,我和朋友相约去看新鲜。

  一路惊讶于公路的新奇设计,有浪漫,也有童趣。一路曲曲弯弯,周边李子园、汤梅园、蓝莓园郁郁葱葱,加上红的、黄的小花点缀,不知不觉就走出很远。直到日头漂移到了头顶,肚子适时咕咕几声,才惊觉已经是中午。

  午饭去吃当地特色菜,满桌佳肴,独对桌上一盘煎豆腐印象深刻。豆腐切成四方块儿,两面煎得金黄,一些翠绿葱花缤纷了色香味。用筷子拨一下,豆腐颤巍巍的,似乎在邀请人去品尝。但无论如何夹不起来,总是刚提起就散了,吃个稀里哗啦。

  老板说,这豆腐得用勺子舀才行。换了勺子,总算吃到美味:咬一口,入口即化,微甜微辣,香嫩滑爽。明明是清淡的口味,偏偏很是下饭,一桌人连汤拌饭,一碗饭就稀里哗啦地见了底。

  我所在的城市,平时以三岔豆腐为绝,但吃起来总有一点淡淡的涩味,煎着吃要放西红柿打底润色,配青红椒。这湘西的豆腐据说是用新鲜黄豆和地下泉水以秘法制作而成,吃起来分外可口。

  在旁边烤火的老板谦虚地说,其实哪有那么神奇,不过是你们玩累了,胃口就好,自然吃什么都味美。

  也许吧,食物本是很平常的食物,但吃的人和心情不一样,赋予的味道也就不一样。就如同这湘西的豆腐,有友相伴,美景相随,心情愉悦,看什么都好看,吃什么都好吃。

  想起最近图省事新发明的夜宵:烫豆腐。

  前些日子得诗集两本,因忙于工作一直不曾细细阅读,等空闲下来,冬的寒冷已经被草木走漏了风声。正好拥着被子,烤着炭火,读诗。

  诗里有背着星空去旅行的小七星瓢虫,一夜白头的十万株茅草,金黄的银杏,醇香的酒;有追云逐月的骑手,穿过星星峡九死一生的旅人,淬火锻铁的师傅……

  那时天已黑透,窗边摆放着的宽口瓷碗里,铜钱草圆润如玉,绿如翡翠,倒映着一碗的流年光影,亭亭玉立。

  窗外的风初露冬的凛冽,屋内却是暖意融融,小炉子上放着的铜壶开始冒热气,“嗡嗡嗡”地震颤,似乎在酝酿一场久别重逢。

  读诗之外,也拖地、擦桌,整理书柜,为小猫梳理毛发。到了夜半,就着炭火用铜壶里的热水煮一点清汤,做个红油辣子香菜碎的油碟,夹一块汤锅里翻滚的白豆腐,蘸着酱料吃,味美,吃得稀里哗啦。

  日常沾染的倦怠和琐碎,也就在白豆腐的滚、烫、咸、香中被稀里哗啦地抖落了一一抚慰,慢慢地,心情把过往焦虑清零,重返悠扬、明媚。

  幼年时吃的腊豆腐火锅也叫人念念不忘。我的家乡,每到冬腊月有杀年猪、烘豆腐的习俗,那年家里光景不好,原本留着自己吃的年猪也卖掉了,只保留了猪板油,母亲用柴火炼出猪油和油渣,偶尔吃一次就算改善生活。

  改善生活的日子,通常留在周五晚上,那时哥哥从学校寄宿回来,一家人齐齐整整围坐在火塘边,柴火烧得很旺。往年灶上挂满了腊肉,以及用猪血、肥肉做的血豆腐,那年就只有用几束稻草掩映着的豆腐干,显得分外寒碜。

  火塘中间放一个两耳铁锅,放猪油煎香切成细条的豆腐干,用油渣做汤,辣椒、花椒调味。豆腐干刚刚熏好,不软不硬,正是口感好的时刻,我们也还没有吃厌,看到有豆腐吃,一路尖声呼唤着欢天喜地去拿碗,惊得老黄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竖着两个耳朵警惕地望来望去预备护驾。

  豆腐干炖好了,麻辣醇香,越炖越好吃,吃得嘴边流油,稀里哗啦。就着橘红的灯光,父亲咪了一口米酒,红光满面。

  那段节衣缩食的日子,在一家人的齐心协力下终成了过往,回忆起来,灯火可亲,一家人都在,说说笑笑,过往那些不开心的、纠结的、遗憾的都被暂时搁下,有了更多勇气去从容面对往后的风雨兼程。

  这一生,感谢友情的滋养,也懂得享受独处时的闲情,珍惜和家人相伴的温情,在日复一日里,就着美食,吃个稀里哗啦。


【作者:陈红滔】 【编辑:张辉东】
关键词:吃个稀里哗啦
>>我要举报
晚报网友
登录后发表评论

长沙晚报数字报

热点新闻

回顶部 到底部